遭遇“开除”

2019-08-13 

来源: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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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严寒的冬天过去了,安慰人心的春光歪歪扭扭地落在窗前的屋顶上,几只麻雀在阳光照不到的屋檐下钻进飞出,吱吱地叫着,墙头的小草还没有从冷凛的哆嗦中伸直腰来,转眼又到了秋风萧瑟的天气,才几时它又要枯黄。阳光也不知何时又跑到南边的墙上,那些麻雀再不能在阴凉里喜耍了。1958年我经历过的就跟季节的变化一样,只是滔滔的孟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度过,那灿烂的阳光已一去不复返。

  “一向驶顺风船的不一定是好船夫,遇过风暴的才是真正的舵手。”我在“落取通知书”上写下这一句。

  我开始想,“落取”也许可以成为我一生奋斗的动力。经过这样一次挫折,我将更懂得生活的意义。平平淡淡最终要感到乏味,不知人生还有苦痛的时候,这种人也就不知道怎样珍惜生活了。经过这样一次挫折,我将更坚定不移去追求生活中的目标,知道成功是没有止境的。在我们国家,也许上大学与不上大学处于同等地位,重要的是每个人对社会的贡献如何。我相信自己无论在那一个岗位,都能发挥良好作用,出色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的任务。如果一旦让我再次走进校门,我更会以十倍的疯狂,爱惜和享受来之不易的生活。

  当时报纸上不断在鼓吹,“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各地纷纷刮起一阵阵浮夸风,抛出一个个“高产卫星”,一天一个惊人的“奇迹”出现。水稻亩产可以达到六万多公斤,地瓜亩产有二十几万斤的,农民都说就是把田里的土拿去秤,也没那么多。可作为热血青年,我却深信不疑,再一次为国家的繁荣昌盛激动不已。我开始从颓唐中恢复起信心,我从来不想落伍,认为关键还在于争取表现,干出一点成绩来,到水库工地去劳动,或搞一块试验田。如果能在试验田上同样抛出一颗丰产“卫星”,人们不知道将怎样叫我做总结报告,说不定到时组织上就会重视我,把我送进大学去深造,研究更深奥的问题呢!

  是呀!只要痛苦淡漠了,难熬的夜过去了,我就又在幻想,又在希望,始终以积极向上的态度,把一切都看得那么美好。因为我是这样的诚实,这样的单纯;我又这样的热情,这样的有能力。

  在当时一篇日记上,我认真检讨自己:

  “与其哀怨终生,不如奋斗至死。应该切实参加到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当中去,认真观察,冷静思考,这里面有许多我不懂的真理,有值得我学习一辈子的东西。问题不在干什么,当个泥水匠也好,做个推车工也行,一样可以创造生活,做出成绩。以前我并不喜欢这些,也没有认真去想过,让我来喜欢它一次,这绝不会丧失我的‘尊严’。

  “不要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幻想和希望中去。应该及早确定一个可行的目标,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始终不渝地攀登。不可好高鹜远,眼高手低,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愿做。白白让美好的时光悄然遁逝,到头来落得空悲切!

  “不要过分欣赏自己,把别人看得一文不值。劳动人民有能人,他们并不俗,比起不学无术的公子少爷,他们高尚了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比别人高明,就不敢正视自己的缺点,也看不到别人的优点。要知道,人家不说不等于不会,人家不做不等于是个傻瓜。自己受到赞扬,也不等于有了真本事。

  “看书做事要有崇高的目标,不应为了在别人面前说笑打浑,为了在女人面前卖弄讨好,而去发展那种无用的才能。对女人的青睐更应慎重,不要以为对方嫣然一笑,含情一瞥,都在钟情于我,这太可笑了。”

  这时,几位同学也从大学里不断给我来信,安慰我,帮助我。团支书还寄来几本有益的书。他们仍然把我看成是一个天资甚高的人,不相信我会因“落取”一厥不振,一再鼓励我来年要继续投考。

  我已经意识到,在当时一个人的所谓政治条件,比起他的知识、才能更为重要,可以说没有“政治”就没有一切。我开始对“政治”产生了兴趣,从图书馆里借来不少政治思想教育的书刊。对毛主席的《矛盾论》、《实践论》逐句精读,作出眉批和写上心得。因为能深入领会书中的含意,联系自己熟悉的东西,感到收获不少。我觉得一个人除了每天从食物上吸取热量,还必须在精神上不断得到营养,一旦对政治钻得越深、兴趣就越浓。站在岸上怕水冷,一到跳进水里,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乐处。

  (2)

  思想上有了一点武器,我又壮着胆子主动找街道委员会的街长谈心。街长很坦率,她不认为一个青年人会有什么大“问题”。她说:“当领导的不一定都对,对一个人的处理也不一定都是正确。不能因为领导的误解,不恰当的批评,就消极不干,应拿出行动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她叫我放掉思想包袱,到街政府来帮忙做点事,可以去民校教书。我精神上顿时开朗了许多,感到一个人在困境的时候,能主动找领导谈心,往往可以找到前进的方向,给自己增添几份信心。

  第二天我就到民校去,所谓民校,其实没有教室,没有课桌椅,只是在一个宽畅的有路灯的地方挂一块小黑板,学员自带椅子来上课。学生都是一些中年妇女,也有上年纪的老太婆。我每天晚上给她们讲学习文化的好处,列举不会说普通话的难处,然后是识字教学。她们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对我的讲课感到满意,说了不少感激的话。为了上好民校的课,我只好牺牲了和朋友欢乐的时间,放弃了几部好的电影没有看。但我心里快活极了,甚至感到有点光荣,虽然这不算什么英雄行为,也没有当上模范。在我一生中,却是第一次用学到的知识去为人民服务。

  街长又交给我其它的工作:比如出黑板报,到居民屋顶上去,用土广播筒通知开群众大会或广播台风消息等等。有一次十二级台风登陆,呼啸的狂风夹着暴跳的大雨,在四处横行霸道,街上白茫茫一片,行人早已绝迹。街长却带领我们几位青年连夜冒雨在巡逻,帮助那些房屋破旧的居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段。这是我亲身经历,亲眼看到一个政府如此关心人民的疾苦。对那些爱发啰嗦的人来说,是一次有力的回击。

  基层工作,直接面对群众,并不容易做好。有一天傍晚,党支书叫我带领二十位居民,赶去城外抢修一段缺口渠道。我带大家到了那里,已有不少人在忙碌,场面有点乱,好象没人在指挥,大家就散开各自干了起来。劳动了一会儿,有个人竞自作主张对大家喊道:“走了!”我以为是哪位干部要调我们去别的地段抢修,也跟在他们后面。到了公路上才发觉是要回去。我急得直问:“刚才是谁叫大家走的,怎么没有问我?任务还没有完成,回去怎么向支书交代?”可大家都不听我的,欺负我太年轻,嫩了点,不象个干部模样。有一位还“好心”教导我:“回去就对支书说,大家干到十点多(明明才九点)双脚浸在水里受不了,只好收工。”我不能说假话,又不好向支书交差,只能直接回到家中。心里懊悔极了,第一次当“领导”就出丑。后来我又参加了几次抢险救灾工作,也主持过群众大会,才慢慢成熟起来,渐渐地我成了当地群众心目中的一名街道干部。有些群众遇到困难,甚至直接来找我帮忙。

  有段时间,街长叫我去她家里填写居民粮食统计表。到了中午,便留我吃午饭。我说什么也不肯,因为当时每人的口粮是定量的,我怎么可以吃别人的份额。后来他们说,这些都是“公家的,没关系”。我很诧异,哪来的“公家粮”、“公家款”。一打听,才知道是上级拨给民工的补贴粮和补助款,被基层干部截留了,或者说剋扣了。街道干部常会以“替公家办事”为由,毫不脸红地享用它们。在物质匮乏,生活水平低下的年代,能吃到一顿“公家饭”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即便是“觉悟高的无产者”也一样高兴。所靠的是手中的权利,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只有百姓始终“无知”。制度上这种缺乏监管,可谓源远流长。但反过来说,那些“替公家办事的”大多是义务的,特殊照顾一点,又像是情理之中。只是除了“替公家办事的”,几位熟人,包括干部家属也大大方方地享受起来,就有点说不通了。当时我一吃完饭就赶紧离开,心里总感到有点不应该,这玷污了我“替公家办事”的美好愿望。

  其他“落取生”看到我在街政府轰轰烈烈地干起来,便在背后冷言冷语地嘲讽,跟我疏远了。他们不理解我,把我看成是一个“投机分子”,“背叛”了他们,或者是他们对我的作为有点忌妒了。我不想解释,离开学校有各种各样的路,只能靠每个人自己去选择。生活也必须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过得心甘情愿。

  (3)

  那时我每天都到街政府去,心里感到充实了许多。跟街长和其他干部接触的机会也多了,我从他们身上逐渐学到不少课本上从来没有读过的知识,受到深刻的教育。

  有一天上级拨给一笔救济款和一批救济物资。几位听到消息的居民争着要,有的登门诉苦、有的托人说情。可是街长一概不理,她对我们说:“这些人中有不少人过去生活不错,现在稍有点不如就叫苦。象王素英,解放前不务正业,靠歪门邪道过日子,解放后政府不许她再干。她又不愿参加劳动,自食其力。这次吵得最凶,却最不该给她。”相反地,街长亲自把救济品送到一户贫民家里。她说:“这些在解放前过着苦日子的人,现在都有一定程度的翻身,他们对目前的生活感到满足,但相比之下,仍是困难的,这种人我们还是应该救济。”

  多么鲜明的工作态度。我沉思良久,要是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恐怕就不会这样顺利,这样合情合理。

  还有一次是开群众大会动员捐献废铜铁,支援国家建设。结果群众议论纷纷,会后许多意见汇集到街长那里。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分析说:“群众有意见,说明我们工作没做好,光知道伸手向大家要废铜铁,没有把意义讲明白,这只能怪我们自己。要想办法激发群众的阶级觉悟,自愿把废铜废铁捐出来。至于张铁头公开跳出来反对,说我们跟国民党一样,这是别有用心的。他过去是恶霸张瑞山的狗腿子,历次运动都发泄不满,这次一定要狠狠教训他。陈东海谩骂干部,要调查一下,背后是不是有坏人在挑唆。解放前他是个苦大仇深的贫民,他会跟着共产党走的。”

  街长显然是根据阶级斗争的理论,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从现在看不一定客观。当时我却觉得对我的启发和帮助,比我在考试中得一百分要有用得多,它不同于政治课本的说教,也不同于校长在大会上的灌输,而是活生生的现实教育。

  街长没有上过正规学校,只在扫盲班里毕了业。她的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令我佩服。我想是因为她有强烈的阶级感情和对工作、事业的热爱,才使她变得如此能干。

  看到这样的人,我又增强了信心和希望,感到活着是有意义的,平凡的工作也可以锻炼一个人,可以学到自己所没有的知识。“落取”后那种无聊颓唐的生活不再出现了,我开始愉快地走进另一种崭新的生活里。

  而1958年又是最热闹的一年,不光是各种“卫星”接连“上天”,“人民公社化”又鼓舞了一些想“早日进入共产主义”,实现“世界大同”的人,他们有了突发异想“大胆创新”的机会。有人要“好心”地“砸锅毁灶”,“兴办群众食堂”,说是让大家一起来过“共产主义生活”,解决“后顾之忧”,彻底“解放生产力”。于是“群众食堂”随着“人民公社”的成立,开始遍地开花。

  我所处的街道虽是弹丸小地也不例外。由于一段来我的积极表现,10月11日街道党支部决定,让我担任开始兴办的“群众食堂”的会计,说这是个光荣的任务。支部的决定当然也是对我的信任,我一方面感到高兴,同时也隐隐有点担心,会不会永远被“钉”在街道政府里,当个群众干部,并不是我的心愿。但是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在心里希望,以后还能重新分配一个正式的工作。

  (4)

  正当我满怀期望,在“群众食堂”热火朝天地大干起来,准备用实际行动来重新塑造自我的时候。想不到一场无情的暴风雨再一次扑到我身上,而且是倾盆直泻,把我淋得浑身湿透,一败涂地。

  10月16日清晨,我和朋友正要去食堂上班。路上一位学生交给我一封信,说是螺城一中团委会寄给我的。我急忙拆开,还以为是通知我去哪个单位工作呢!朋友也在旁边说,一定有好消息。

  不料,我刚看上一眼,就象被毒蛇咬着一般,大喊一声,“开除团籍”,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两只手颤抖着,把那封信翻来复去看了又看,拼命要从字里行间找出差错来,希望“何海生”三个字会变成别人的,以证明这不是真的。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声音已是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心里早在哭泣。

  朋友大概看到我象疯了一般,也吓坏了,或者是因为路人在好奇地观望。他赶紧把我带走。我对身旁的一切已全无知觉。一路上朋友在极力安慰我,替我表示对这件事的怀疑,我却一句也没听清楚。直到开了门,才知道已回到家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我突然站起来,非要到一中去问团委书记不可。朋友不放心,要我冷静再冷静。我是一刻也不能等待,并希望朋友陪我走一趟。此刻我十分需要他,有一个人在身边,自己才胆壮些。

  到了一中,找不到团委书记。另外两位负责团委工作的都推说不知道。

  又过两天,我一个人来到一中,团委书记却说我“思想反动”,“跟党离心离德”,还说我“整团”后继续“放毒”,“表现虚伪”。具体的又一点都不指出来。

  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解释,心是不能掏出来剖白的,也不是一件物体可以拿来证实。我“整团”后的表现可是尽了最大努力,自己正高兴做了前所未有的事,我读了不少毛主席著作,劳动上也经受过锻炼,思想感情上发生质的变化,我感谢团组织把我从邪路上拯救出来。他却说这一切都是“虚伪”的,这叫我如何分辩。我愿意改正错误,有了进步,也许有时会不自觉地说出来,难道这就成了“虚伪”,并构成我品德的一部分?我不得不把一本日记拿出来,请他看一看,上面记载着我这段来的真实思想转变和所作所为。团委书记却连忙推开,象拒绝一位乞丐的讨饭碗那样,不愿理我了。

  我只能失望地回来,心里感到一阵难忍的空虚。胸口又堵得慌,“开除”两个字老是来纠缠,我越是不愿去想它,它偏在我意识里出现,我还是无论如何不相信这是真的。当初支部只决定给我“警告”处分,我的团籍关系也转到街政府,一中团委会怎么能“开除”?事先又没有征求我本人的意见,这符合团章的规定吗?我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团委书记却说是经过团县委批准的。

  我还是不相信“开除”会用在我的身上。我总认为“开除”是对于流氓小偷,道德败坏者,或真正反党反人民的顽固分子才适用。难道我够条件吗?我相信自己没有坏到那样的地步。我从小学到中学只有受到学校老师的称赞和表扬,很少有过批评,更不用说那怕是轻微的处分了。

  对我来说,这不光是开除团籍,简直是开除国籍,开除人类籍。我不管怎样也不是一个人了,因为我是被开除的;我不管怎样也不能见人了,因为我是被开除的。一连两天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脑子里横七竖八地叉着几个“开除”,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就跟死去一般。

  (5)

  这之前我还在天真地幻想:由于“整团”后自己一系列积极的表现,特别是“落取”后经过一段彷徨,重先鼓起勇气,开始新的征途,组织上将不会对我处分,可能还会继续培养我,把我放到适当的地方去。

  那时一切都完了,工作不用等,再考大学也是白费劲。往后的日子如何度过?将来又会怎样?大概已把我看成是一个成熟的,有一套完整思想体系的“右”派分子。也许早已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不敢再想下去。怎么连一次改正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留下,就把我“开除”了?

  此时我还要担心亲人的指责,邻居的岐视,朋友的耻笑,妈妈的难过。我再次感到没有勇气活下去。只有赶快离开这里,躲开人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默默无闻的地方去,最好到前线去,在战斗中死掉。可是这也不可能,因为我是被“开除”的,部队怎么肯要。

  我颓然地感到一切都完了,什么样的处分都行,就是不要“开除”,这打击对我太大了,大到无法弥补,对我人生是一次灾难性的摧残。我觉得除了这肉的身躯还在,一切都被“开除”,什么都没有,连最后一线希望也失去,要想重先入团更是渺茫,就象死了不能复活一样。

  几年后我才听到有人对我解释说,当时正值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的“非常时期”。组织上不得不采取所谓“非常手段”,清除一批政治上所谓有“问题”的人。也就是跟封建帝王在不高兴时会随意把人推出去砍头一样平常,用不着考虑该不该,合不合组织手续。

  此外还跟一位同学有关,那年“整团”后他常常来找我,要我再向他介绍那些已受到同学批判的东西。我告诉他,既是错误的,就不要再谈了。他却一个劲地要求,说他个人认为那些并不坏,发誓替我“保密”。我拗不过,就以忏悔的心情告诉他我曾追求过的东西,那些也并非都是“资产阶级”的,我不知道他是抱那么大的兴趣在倾听,更不知道他又那么热烈地去表现自己。终于在临毕业前他也受到团支部的批评教育。至于当时他如何向组织交代,如何推卸责任,我一点不知道,也没有人来找我对证。

  直到1962年组织上“甑别”我的问题,翻阅过去的档案,我才从别人那里获知,那位同学当年向团组织交代了所谓“跟何海生的关系”,把他的错误根源裁到我身上,说是受我的“毒害”和“诱惑”。因为他出身贫农,团“组委”得出结论,说我“整团”后“不思悔改”,“继续放毒”,“腐蚀同学”,“表现极其虚伪”等等。于是“前科后犯”,一句话,将我“开除”,可以不经任何了解和核实。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公正,只善于随意处治一个人,却不愿深入调查研究,弄清事实真象,不愿想办法拯救一个即使真正有错误的人。还要对一个充满期望,热情追求进步的青年给予毫无提防的打击,这跟惨无人道有何差别?

  我实在是不愿意太多地来发泄这一切,而且当年我也不敢如此去想。我仍然期待着以自己的赤诚去获得宽恕。在我的头脑中也只有应该对党忠诚这样的想法。因为我一贯是热情、诚实、坦白的,随时准备为重视我的人献出一切。在我心目中只有美的正义的东西,为了它我愿意改正错误,也愿意负着臭名声。可惜当时没有人知道我,理解我;也没有人肯冒着风险来帮助我,支持我。

  如今一切都成过去,就是对那个丑陋的人我也早已忘却,唯有“同学”二字是永恒的。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时代不断变迁,过去发生的事绝不会再重复。摧残人生的毒菌,如果还要继续发酵,也一定会被有效地制止和铲除。今天的青年应该生活在一个宽松和谐,享有自尊权利的社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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