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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掌重重打在我的脸上。

   一声脆响,右脸颊微微肿起,紫红色的掌印在苍白的脸上若隐若现。

   她那似想置我于死地的眼神望着我,冷酷至极。

   “要是你敢再输掉任何一场比赛,”然后露出一抹如恶魔般的笑容,“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

   往日的恶梦如记忆的走马灯一幕幕重现在脑海。接着一个旋转,因不留神,我再次失去重心,跌在地。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脚。

   脚踝与脚尖四处都是因过度练习而留下的淤青,地板上又染上几分殷红,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仿佛是多多盛开的蔷薇。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好似早已麻木。

   望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我努力挤出一抹淡笑。诡异的练习室宁静得连呼吸声也听得如此清晰,四面的镜子反射出自己的一切失态。

   雪白色的童年,有的像浮萍,在我脑海随波逝过。有的似树根,深深扎在我内心。那些无忧的童趣、无牵无挂的幸福浪漫,早在母亲逝去的那一刻,就已随岁月而离。

   一过,就是十年。

   原本以为,父亲的再婚可以让自己重获母爱。而其实,却只是惊醒后又另一场恶梦的开端,仿佛掉入恶魔之穴,又似是一种摆脱不了的宿命。甚至连唯一的至亲也对她一切无耻行为视若无睹。

   我何尝不曾试着挣脱?却只是无谓的挣扎。

   即使让我穿得再华丽、坐上再漂亮的轿车,也只是为了掩饰她的一切恶行。

   终究能安慰我的,只有那偶尔耀眼的阳光。

   或许,这就是母亲替我取名为向日葵的用意。

  

   阳光普照的早晨,蓝天白云。我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望向窗户外的景色,默默享受着随风而来的飞禽叫声,手也无意跟着这不协调却轻快的旋律弹动,仿佛与嘈杂的练习室完全隔绝。

   教练踏入教室的瞬间,练习生们顿时安静下来。

   她把一位学生带进练习室,“这是我们暂时的钢琴伴奏老师,以后要好好相处。”

   他礼貌地向大家鞠躬,“大家好,我是李泰民。”

   我似理不理地转过头望向那缕生涩而好听的声音主人,整个人却突然停顿着。栗褐色的发随意扎成小马尾,柔顺的刘海与散在额前与耳边,好似在表达着年少的青涩。

   比女人还精致的轮廓与五官,如一个从漫画世界走出来的纤细少年、灿烂的笑容与漂亮的杏核眼,给人一种格外清新爽朗的气质。

   耀眼的少年,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的双手熟练地放在钢琴键盘上,大家都识趣地安静起来。我闭上眼细心聆听,琴声悠悠扬扬,似一种在山间流淌的溪般澄清,如前所未有的天籁声。

   如被他的音乐牵引般,我起身,走到地板中央。轻轻踮起脚尖,慢慢融入他弹奏的钢琴声,身体摆动、自然地旋转。突然觉得自己心迹是如此的清澈,就如找寻了最初的自己。他所按下的黑白色琴键,音符仿佛都有着一颗平静而透彻的心灵。

   直到钢琴旋律接近尾声,我的脚步也似受牵动地缓缓停下。

   教练先是拍手,接着其他看得呆滞、嫉妒眼神的练习生也纷纷鼓掌,打破原本的沉默。

   “小葵果然是最有潜力成为今年比赛《天鹅湖》的女主角的。”

   教练走出门后,大家开始谈论关于我与他的事。

   “不错嘛,蛮有默契的。”

   “后母是芭蕾界的前辈,难怪~”

   有的讽刺、有的阿谀奉承、也有羡慕。对这些闲言闲语我早已听惯,然而每次都只是置若罔闻。

   直到每个人离开,我才开始收拾背包。才发现,原来空荡的练习室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李泰民。

   他从背包取出一小瓶香蕉牛奶就猛灌,那已经是第五瓶。

   “要一瓶吗?”几颗汗水晶莹着他的脸颊,他再次展露出那抹迷人的笑。

   第一次,我觉得世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或许还有一线丝光。

   只是那线丝光不会永远属于自己。

   “谢谢……”我伸出手接过那瓶牛奶,插入吸管缓缓地喝,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你的名字是?”

   这是我们认识的开始。

   自那天起,他总是在大家离开后还继续留在练习室陪我练习。似旧识,有着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有着不约而同的思绪。对彼此的关心,日积月累,更认识了彼此。

   他热爱舞蹈,却遭到父母的反对。不管怎么证明给他们看,他们的决定于坚持始终如一。而家令不可违,他只能默默照着父母的安排学了钢琴,即使有多么的不愿。

   泰民说着自己的故事,这耀眼少年的背影竟有一丝的孤独与绝望,平日的灿烂早已被一层淡淡的灰暗轻轻蒙盖。他只是一个无法实现自己愿望而渴望舞蹈的热血少年。

   “我很羡慕……你的后母还愿意让你学芭蕾,请来了最好的舞蹈教练。”

   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却很快地蒙蔽过去:“是阿。”说谎的同时心里却默默地向眼前的纤细少年深深致歉。有一些事,是不应该让他得知的。

   或许有一天,我能打开心房,向他诉说一切。

   但现在并非是时候。

  

   中午,雪片纷飞。

   几个月的苦练终于如己所愿,成功被选上《天鹅湖》的女主角。

   明天的公演,如果成功,或许就不用再受辱。

   敲门声在耳边微微响起,扰乱她的思绪。

   “是我,白琳。”

   白琳推开门,挑起眉望着眼前那靠着窗、脸色苍白的纤细女孩,“怎么,骄傲得后母也不叫声吗?”

   “……母亲。”我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依然没离开窗外雪白的风景。

   “呵。”白琳得意地笑,“不错嘛,最近都听话了。明天不是有比赛吗?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蒙骗过大家的眼睛参加了总决赛……”

   “这是你想看到的不是吗?”

   “我想看的?哈,你错了。错得太离谱了。”她说,“身为芭蕾舞界的前辈,我白琳,要是传出女儿芭蕾舞这么烂我怎么见人?不过以你这种资本也能参加决赛……现今芭蕾界的教练和评审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呢……”

   这些话如毒刺狠狠刺进我的心。原来一切都只是我幼稚的想法。

   白琳瞄到桌上那张我和母亲生前的唯一合照,用手取起来:“哟?真是感动阿,陈年旧照收着还框了起来?”

   “放下。”

   “怎么?”她露出胜利的笑容,继续说道:“心疼?”

   “我说一次,放下。”我不堪示弱地说。

   白琳看我如此强硬的态度,手突然松开。

   如她所愿,我转过头看着她。而地上满是碎片。

   她转过身,“哦!我不小心手滑了。”

   指甲已深深扎进手掌心,我的眼神突然停留在那把盘子上的水果刀。

   我快速走上前,拿起那把刀,狠狠地刺向眼前这女人。

   刺吧!仿佛是内心恶魔的呼喊。

   我利落地把刀抽出来,再次插进她的背部。血溅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眸望着她,脸颊上沾着她的鲜血,用手臂紧紧勒着白琳的颈项,“狐狸精……抢走我老公的……狐狸精……”

   “你……你是谁……”因失血而柔弱的那缕声音传进耳边,我猖狂地笑了。一时之间,兴奋、快感一次涌上心头。

   嘶吼、尖叫,仿佛只是那场血游戏中的娱乐配乐。

   在挣扎之间,房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一年后。

   去墓园前,泰民买了一束向日葵,独自在附近的公园漫步。

   “哥哥,买花吗?”小女孩提着篮子,走到他面前,怯怯地问道。

   泰民蹲下身子,女孩穿着几分破旧的衣服,头上带着一顶可爱破旧的橙黄色的毛线帽。

   她手上的篮子所剩不多,只躺着几朵看似快枯死向日葵。

   他伸手从口袋取出零钱交在她手上,“妹妹可以帮我把向日葵在家里种好吗?”

   女孩有些不解地问:“可是……哥哥你交了钱……”

   “没关系,就当是帮哥哥一个小忙,不过要确定向日葵强壮成长哦!”

   “哦……好!”女孩诚恳地回答。

   他望向女孩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不由自主地笑,转身离开。

   那是他曾在一个怀念的女孩眼中看过的真挚。

  

   他沿着小路走到墓园,寻找她的墓牌。

   向日葵之墓。

   泰民用手轻轻地擦过墓牌上因岁月残留在四处的尘埃。他把手上怒放的向日葵花束摆在墓前,从口袋取出一封信。

   “当时间搁浅,生命在刹时绽放,我再次踩着思念来到尘世,你还会继续追寻我的足音吗——葵”

   葵出事后的一个月,他收到了一封信。那是小葵在生前给他写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

   再过几个小时,国际大公演《天鹅湖》就将开始。泰民心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她将会是这次公演的女主角,成为舞台上最瞩目的白天鹅。

   究竟是命运不由得她主宰,还是天嫉英才?

   在三年前的比赛前一天,她因误杀后母与伤了阻止她的一名刑警、歇斯底里。

   或许是因为惭愧、或许不想继续伤人,她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身体缓缓倒下,鲜血从颈项慢慢流淌,染红了她雪白色的衣。就如一只染着红血的白天鹅,妖媚而怜悯。

   判案时,医生证实了她是因儿时母亲的逝去而自己却无法阻止、过于自责和童年的创伤,形成了懦弱的自己与已逝母亲的双重人格症。

   残酷的画面如影片般不顺序地无情播放,晶莹易透的液体顺着他漂亮的轮廓滑落。

   “我会继续追寻你的……”

   声音细弱如风,仿佛只想让她一个人听见。

   向日葵,

   或许她永远都不知道,就连她的一支舞、一丝笑容、一个背影也令人看得心疼。

   尽管他心疼,却还珍惜。

   李泰民,

   他也不知道,在她的心中,他是一个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一个她真正想感谢的人。

   因为她得到,也失去过。

  

   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回首,璀璨的年华已去远。

   到最后才发现,心中早已刻下永不凋谢的眷恋与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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