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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雪之行在三月

  清晨,从县城出发,汽车在雪地里行了一个小时,便到了一所乡中心学校。

  “九年制,校园宽敞,在校师生一千人,规模和条件是本乡第二名,今年暑假期间准备盖楼,所以……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每年内地的老师来我们这里都是很受欢迎的,现在我们还和去年的一批支教老师有联系。当然你们也将一样,相信你们的才华和魅力会带给学校不一样的风景……“。

  和校长一起,我们一边熟悉校园,我已经感觉到这个神奇的地方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那就是雪!我今生尚未见过的没膝的大雪!

  你看孩子们堆成的雪山,像不像世外的乞力马扎罗的山顶……足足有两三米高,那帮“雪娃”根本就是为雪而生的!他们一个个在雪里扎猛子,“噗通”一声,当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早已钻进雪里去了,起初我还为他们的安全担心,心想会不会磕着头了。但当他们数秒钟从“雪山”的另一端探出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他们在雪地里打一个旋身翻,顺便抓起两个雪球,扔向伙伴们,手弄脏了也用雪当水洗手。看着他们,我记起了儿时,那时候也爱玩雪,不过,那塞上江南的故乡,不会有如此壮美的雪。即便有的年份大雪,也没有好的心情玩得如此畅快。

  “他们就这样,从小玩大了,一个字,野!”

  “周一上课的时候,可能还跟你玩雪……呵呵……”

  银雪狂舞,学校临时决定风休,所以当我们下车时,正好学生们放学回家,他们好奇的看着我们六个人,议论着说是不是来新老师了,也有几个大年级的,帮我们提行李……宿舍有一个特岗教师,是去年来的,竟和我是同乡,他腼腆温和,我们一见如故,自然成了我们三个男生的舍友和向导……

  天很冷,但他们的热情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暖流!雪后初晴,散步在宁谧的校园,阳光照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派光鲜。参天的树木拱成一条条走廊,偶有鸟雀唧唧喳喳闹雪……避开城市的喧嚣,这里就像一块圣地,猎猎风起,洁白的飞屑抱成团,相逐成趣。偶感一身寒,但春已不远了。这是西域女神的眼眸,就是这般明澈多情!

  (二)一声老师千斤重

  第一天走进教室,一年级一班的三十八双目光将我送上了三尺讲台。那一刻,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概念——在这里我成了老师,往日坐在位子上的聆听者,从今天起就要把自己的所学讲给别人了。那齐刷刷的一声“老师好”,是一句神圣的问候,让我瞬间感到它的重量!

  一天中午,一帮三年级的学生拿着羽毛球打得相当得力,还邀请我和他们玩。我听不懂哈萨克语,我摸摸肚子,他们好像心领神会了。我说“等老师吃完饭,就跟你们玩”。吃喝罢,我也累了,就靠在床上歇,那几个孩子趴在窗帘缝里露出半张脸喊我。哦!我的天!我竟忘了……

  喜欢和她玩。八岁多的她高挑、俊秀可亲。撒起娇来偏着头,甩着臂,噜着嘴,哼哼的央求,脚下不情愿的碎步子。她笑了,不拘不束,那童真无邪的豪爽,却能把快乐传染给所有人,当你面对她的时候,总要不自觉的舒展颜,舒心一笑……那一头黑浓浓的发,简约而自然的马尾,一副蝴碟形的咖啡色发卡,浅浅的酒窝,大大的眼睛…我怀疑曾经在哪儿见过她!要不那张可亲的微笑着的脸怎么那么熟悉?!就像邻家小姑娘吧,但那种模样和气质,只有在民族团结的宣传画上才可能看见!莫非那画上的就是她!?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会有不舍,会萌生出深切特殊的感情来。小小的生巴特,眨着长长的眼睫毛,安安静静地坐在我面前,一笔一画写着生字……她的马尾流瀑一般顺溜,她的手煞是俊俏,她的字和她自己一样清晰秀气!不懂的时候,点着课文,翘起俏皮的眼睛要我给她讲。

  (三)亦师亦友好时光

  “五四”那天,我们六个实习生当评委。初中部的各族小朋友一样的翩翩起舞,让我们很难判定高低。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歌舞之乡”——各种民族的歌唱、舞蹈尽情呈现于眼前,让人好生羡仰!师生家长同乐,没有多余的一个动作,没有多余的一句语言,而且根本无需任何语言!当然,有“五四”就有“六一”,小学部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他们自编自导自演,有名族、有流行、有古典,节目更是异彩纷呈,整个校园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我也是此生第一次与民族地区朋友们共舞,他们拖着我的手臂,一边舞蹈一边教我动作要领,我们竟忘了几点几分,到吃饭的时候,他们盛情邀请我到家里。

  当然,我更乐于和他们在课堂上见……

  上课铃响了,班长会把玩耍的孩子叫回教室,很正规的起立,喊老师好,然后坐得端端正正听我安排。他们很喜欢听故事,于是我会把课本提到的历史人物和故事在备课室尽量编得生动容易接受,他们也有很他别的问题,一次一个叫阿依达娜的女孩向我问为什么契必何力在遇敌时没有逃跑,我不得不向他解释。他们的年纪小,但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就让他们在上新课之前预习,有问题的可以先写一张纸条给我……他们有爱好书法的,课堂上我会给他们一些建议……虽然有些孩子很调皮,但是那是孩子们的天性,我想你应当受到尊重,并予以引导,不怒不弃,让他们懂得学习的重要并注意锻炼自己的特长。我们实习生普遍没有正规教师的年长,但师生之间互尊互爱。“新疆课以前就读课文,划书,太没意思了。现在关老师带我们去多媒体教室上课,讲从没听过的有趣的历史故事,让我们表演民族歌舞,分组知识竞赛,还有奖励,不知不觉就下课了。可是,老师说他们六月完了就要回去,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这是一种真实的伤感,其实我也爱他们!

  在课余,我们常常和本校老师交流经验,我们相处融洽。短短的三个多月,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学校定期组织教研活动,我们和老教师们在一起开会,探讨教学法、交流心得,对于初次接触学生的我们,受益匪浅。但出了教室,我们不再是老师,学生们狡黠的叫我一声“小叔叔”撒腿就跑。我们在一起做游戏、讲故事、说家乡风俗、比赛唱歌……常常忘记了疲倦,似乎被他们带回到了久违而不可复回的孩提时代。

  (四)身在异乡有情牵

  随风潜来万点轻,却也惊起未眠人!那塞外夏天的雨啊,也有这么羞嗒嗒的时候。就像家乡的九月,等我感觉到下雨了,她已连成珠、汇成线,飞檐而下,奏成不紧不慢的滴答滴答。或溅打在院里的花圃边上,碎落成雾,这时的睡莲,依着风,悄悄藏匿起花容,只把莲叶来掀卷,卷起涟漪无数圈……

  想起家,难免会有感伤。母亲前些天做手术,听说很成功,精神还好。但我的心仍然悬而未定,她心脏不太好,使用麻醉也很危险。做为儿子的我,待在新疆这遥远之所,不能回去看她,她一定在想我,哪怕给她梳梳头、剪剪指甲,给她解解闷,虽然她说你在那边好好待着,一切安好。

  其实,有这些孩子们陪着,我在新疆的日子就多了一些快乐的色彩!

  (五)泪水总在离别时

  孩子们一改往日的热闹,只是应和着聆听着我的喋喋不休,是欲语还修的安静,还是心事重慵的沉默,我不清楚,可都让人好不习惯。就像孩子们预想的那样,我们在学期末还是踏上了来时的路。一百一十天的边疆之旅,心里容纳了太多太多!

  离开的时候,老师和孩子们和我们拥别,我以为自己很坚强,我竟流泪了!其实我也舍不得他们!在这一学期里,我收获了很多,将给我的人生留下一份务必宝贵的财富,而那些孩子,也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小心翼翼的捧着他们的礼物,和他们一一拥抱,我不知道还“欠”有多少拥抱,只是车辙已渐渐远去,我也不清楚是天气模糊还是视线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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