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wfmzgg.com--原创文章】

十六的月儿能圆吗

母亲走了。
在清明节的次日,一个平常的午后,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睡着了,永远地睡了。像一盏耗尽了最后一滴油的念灯,自然地熄灭了微弱的火焰,变的乌有。再没有烦恼,再没有痛苦,人世的恩怨也从此了结。
这个世界我的最后一位至亲撒手离去,从此我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接近知天命的孤儿。悲伤、失落、震惊、茫然,思绪紊乱。不知是解脱了母亲,还是解脱了自己,酸甜苦辣,难以理清。
母亲是一年前突然不能自理的。2011年春节前的一天,没有症状,无缘无故便不能翻身起床,这是我大妹告诉我的。从此,我的两个妹妹开始轮流照顾她,一天也没有间断。
母亲跟着二哥过。因为我在城市上班比较忙,难以应付家庭与工作,母亲便要跟他,再则母亲也习惯农村的生活,还有两个妹妹帮衬。我只能在节假日抽空回去蜻蜓点水地看望一下,经济上多给与补偿罢了。时间久了,因为照顾母亲意见的不同,便于哥哥产生了恩怨,感情上疙疙瘩瘩的,不便去他家探望,回去的次数渐渐减少。
去年夏天,妹妹突然告诉我,哥哥要装潢庭院,将母亲安置到母亲十年前曾经居住的老院子里,说是他一个人也搬过去单独照顾母亲。我便知道,这是哥哥推脱母亲的借口,但我又无可奈何。我与两个妹妹商量后,便把母亲接到姐姐的新家,我们四人每人两天,开始轮流排班照顾,一直持续到了寒冷的数九天。不管刮风下雨,不论忙与不忙,不论出差,不论多晚,我都要准时回家照顾。多少次夜晚下雨下雪,我一个人开车穿行在夜色茫茫的郊外,心急如焚地赶路,赶回去代替小妹照顾母亲。小妹还有两个上小学的孩子等着吃饭、等着辅导作业。
母亲不能自己起身、行走,大脑还比较清楚。与我还能说话、交流。只是活动减少,四肢疼痛难忍。后来渐渐地全身开始疼痛,自己都不知疼痛的具体部位了。我问过几个大夫,他们说母亲应该到医院检查,可大妹反对,她认为母亲没有大病。我与哥哥关系又冷淡,一直没有与他商量。有几次我真想自己单独拉上母亲去医院检查,但都被大妹拦住了,她怕哥哥怪罪不跟他商量,这样一次次拖延了时间。我只能不断地买些止疼药品,暂时让母亲减轻些痛苦。
临近今年春节,我义无返顾地承担了节日期间陪伴母亲的义务,因为四人中只有我是男的。腊月二十八,我提前请了假,早早就回到了老家,直到正月初四。我一个人做饭、洗涮、帮她按摩,扶她起床、睡觉、活动,实在难以支撑。那些天,屋外白天晚上都是连绵不断的喜庆鞭炮,家家都是包饺子、串亲戚、拜早年,我一个人孤独地窝在斗室里,琢磨着生火、做饭、洗衣、倒垃圾。因为农村条件较差,每年冬天要烧炭取暖,事情自然要比城市麻烦很多。我身心疲惫,精力体力实在是坚持不了,只好求助我几百里外的舅舅,请他与我哥哥协调解决母亲照顾问题。最后,哥哥勉强答应了,条件是把母亲接到老院子,他才肯照顾。不得已,我答应了他。过了一个月,哥哥打来电话,提出他一个人实在也不能坚持下来,想找个保姆帮忙,我们便开始找保姆。保姆找好后,哥哥便又撒手不理,日常料理的任务完全托付给了保姆。过了清明节,保姆照顾母亲便整一个月了。清明节那天,我回去扫墓,期间碰到了哥嫂,他们也在祖坟地祭奠,只是互相言语不多,别别扭扭的。返回老院子与保姆包饺子,做点冷菜、热菜,喂了母亲,一起吃了饭。那天我要喂,保姆坚持说这是她的工作,不让我动手,留下许些遗憾。临走时我给母亲留了酸奶、菠萝,托付保姆第二天给母亲吃点。
第二天午后,我开车正常去上班,刚到办公楼下,妹妹突然打来电话,说母亲不在了。我最不愿听到的消息,最担心听到的消息,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一时怔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半晌无语。我赶紧给爱人打电话,一起向家乡的方向奔跑。回到家,母亲已经躺在寒冷、萧飒的冷冻冰柜里了。我欲哭无泪,呆呆地发怔。我独自在灵堂前默默地守候了母亲七天,不论白天、晚上,始终没有离开。
第七天出殡,专门雇佣了附近治丧的32大龙杠,他们边抬棺材边唱哀伤的歌曲,悼念逝去的亡灵,也减轻体力的劳累。出家门拐第一个弯,32个人不约而同齐唱“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首歌。男低音合唱,沉闷、厚重、悲哀的音调,猛然转入我的心底,我的心一颤,眼泪便无声地流下来,泪如泉涌。
十五的月儿,十六能圆吗?母爱还能再见到吗。那个含辛茹苦哺育我、喂养我长大的那个人,“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馅儿,有人她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的那个人,正静静地躺在松木造就的棺材里无声无息,再也不用替你操碎了心,付出所有;再不用说浑身疼痛却默默忍受,再不用为你担惊受怕!那是怎样的失落,如黄昏落日,鸟雀归巢,天崩地裂。


查看更多原创文章相关内容,请点击原创文章

2024 格格美文网版权所有. 京ICP备1901825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