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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日朋友寄来毕业旅行时的照片,和他女朋友在转经筒前面相拥,取摄角度好,光线也细腻,阳光似乎是在他们身上舞蹈。两人笑地很灿烂很开心,也很幸福,让旁人羡慕。照片背面,他用心地用蝇头小楷写了这么几个字:好久没有新故事。觉得很不错,于是便拿来用了放在这里,权当是一种纪念,希望能表达出我心思的万分之一。

  其实,不只是他,不知不觉间许多朋友久未联系,逐渐被我疏远了。每天都活在现在的圈子里不再去关心问询他人,确实,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眼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人与事,可每每再见却仍有诸多思绪,然而生命不能倒带,过去的便永远成了回忆,或镌刻于心,或消失不见。

  时间,也总是教人捉摸不透。身在其中的时候,那短暂的一秒犹如橡皮筋一般可以被拉的好长好长,总也走不完;可站在尽头回首,又觉得四年仿似只是白驹过隙过眼烟云,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也只在这时,倾诉的欲望才会涌上心头。

  下午,五点多的光景,毛毛细雨悠悠散落,我未撑伞,站在桥上倚栏远望。山岭在沉沉的天空下更显苍劲,隔着朦朦雨纱,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见那轮廓时起时伏,似千军万马竞相奔驰,嘶声震天。桥下是潺潺的流水,夹着从上游裹挟的泥沙,悄然而过,浑浊却不肮脏。那里,有我四年的心事。

  如果运气好,还能碰上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渔夫。他飘在水面上,脚下踩着用摩托车驼来的小皮艇。那皮艇不大,只能容他一个人站在上面,全涂黑色,也没有桨,他用双脚前后抖动来维持皮艇的前进,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刚好跟得上他双手收网的速度。他哼着小曲,从来都不慌不忙,而身后,那一串串漾开的波纹,像从他那里飘出的满含鼻音的旋律,咿咿呀呀的含混不清。有时能够满载而归,有时却一无所获,可他的曲子从未听过。无论何时,他都是轻松且从容,一上岸来,便把别在腰间的网兜取下来拎在手里,一路到也开怀,似乎那网里鱼多鱼少不与他的生活相关。

  我在桥上,一直看着他,待到他从我身边经过曲子更清晰的飘进我的耳朵之后,才会极不情愿的离开。

  这些日子南昌的天气确实有些反常,要搁在以前,这时该是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天儿热的人都恨不能扒了一层皮去。可现如今倒好,天气一直清爽宜人,偶尔有两天气温要爬上去,很快便会被这凉风冷雨给浇下去。这似乎是一场有预谋的政变,在你争我斗中低温一直占了上风。它大概是要在即将毕业的我们离开之前留下不同于以往的印象吧。

  不过,这可是苦了“跳蚤市场”的同学们,你看他们生意做的如游击战一般——雨走我便来,雨来我就收,苦不堪言。每年这个时候,一食堂正门前那条路上毕业生摆出的小摊便如雨后春笋般长出来,刚开始零星散落,不消几日便僧多粥少,连地方都要不够用了,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同门师兄弟,你挪一寸我让一尺,第三个位置便出来了。大家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两声,谈谈将来聊聊生活,也是好生快活,并不去管生意如何赚钱多少,总是有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在里面。这让我想起了那个渔夫,以后得养家糊口,这样恬然的生活恐怕只能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生意自然也不会差。一到下午六点多,放了学,吃过饭,散步的人也多了,这里便要人声鼎沸热闹起来。同学们都是带着猎寻的目光来的——四六级真题、考研辅导、台灯、收音机、衣服、鞋子等等,大小物件玲琅满目,虽然都是二手,正常使用倒也不成问题,只要合了心意,花个两三块钱便可以买下。卖家不漫天要价,买者也不叫苦连天,几乎没有讨价还价,说多少便是多少。碰见熟人还要送上几件承个人情。其实我觉着,这并不是简单的交易,这里面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传承,一种灵魂延续。

  毕业设计业已接近尾声,前些天是整日难得空闲,而如今却可以悠然地穿过街道去回忆四年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我背着书包和相机,记录着我现在尚能看到的点滴:波澜的湖水,荫绿的垂柳,石砌的拱桥,蜿蜒的河流,安静的雕像,偌大的广场,新起的楼层和喧闹的人流。他们可能在我记忆的长河中滚滚而逝,可我用照片定格了临别前的怀念。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记录足够后半生回忆的生活。

  有时会突发奇想,专意挑了人流高峰时去食堂吃饭,挤着买饭扛着打菜,然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边听着旁边的人说笑,边慢慢地吃,直到食堂里的人陆续散去喧闹渐远方才收了盘子离去;也会独自一人带着课本装模作样地跟着素不相识的同学去教室听讲,坐在最后一排,并不在意老师在讲些什么,只是想到那时自己在座位上玩儿手机、爬格子、听音乐等等,心里真不是滋味;还会骑车去赣江吹吹风,宽阔的江面,结实的大桥,游弋的沙船和两边高耸的楼房,这一切,都让我不能自已的想起逝去的日子。

  近来许多时间,或因为“离别”这两个字而倍感忧郁,不想说话不想写字,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或躺着,盯着某件东西失神黯然。如果岁月是把杀猪刀,那毕业季就是那最为锋利的刀尖,它完成的,是一种近乎里程碑式的蜕变。会莫名的渴望,渴望着时间能够倒退空间能够反复,让我的生命能够重来,只一次也好;也会祈祷时间能流逝的快点,但愿这羁绊还不算太深,免得束缚了脚步阻碍了前进,又要陷在某些痛苦角落里奋力挣扎。

  这种矛盾总在心里不能调和,日子却一天一天流过了。

  是夜,小雨,临睡前室友说接到短讯通知,这个月底拍毕业照。我不禁颓然叹息:分手的时候到了。

  是啊,大四的我们,时间已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谁知道这次分别之后,这一生还有几次相遇相见的机会。我曾作为局外者亲历过一次毕业酒会,伤感的氛围始终笼罩着整片天空侵染着每个人的细胞,刚开始大家都不言不语,只顾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待到酒意正浓时嘴皮子便不受控制。平常矜持的女生不再顾及淑女的形象,时而呼喊时而嚎啕;坚韧的男生也放下男子汉老爷们儿的架子相拥而泣,一次次把眼泪洒在酒杯里。有过隙的朋友用这一杯杯烈酒和真诚的拥抱冰释前嫌,笃交之间更是将无尽的祝福和永久的思念寓于其中,只是将别离,但愿君安好。

  也许,今年的毕业酒会上,我也会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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