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与他们无关

2019-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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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是大姨的女儿。我一岁的时候,她七岁。我和她就没有和气过,我不懂事的时候,她受我的欺压,我懂事的时候,她就没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

  一

  这个世界还没有我的时候,大姨就过去了,那时姐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或许还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在送葬的队伍里,看着别人哭,她也哭,只不过它是被别人喝哭的。不久,父亲再娶了另外一个女人,就是我母亲。

  在姐的认知里,这与以前没有任何的差别,只不过是叫另一个人妈妈罢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一直的对她好的小姨。也许妈妈是真的对他好吧,毕竟那是自己姐姐的孩子。

  后来,有了我,姐也许就是从那时才变得像个无人打理的野孩子吧。

  在我六岁之前的记忆里,童年似乎一直与姐的哭声有关的。自我懂事起,母亲就没给过姐一个好脸色看,更多的时候,是姐边哭便从家里跑出来,后面有追着跑出来的骂骂咧咧的母亲。那时的我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平时对我一脸温慈的母亲会有这样一张脸。母亲虽然没有要我对姐姐不好,可那时的我已经明白母亲不喜欢姐姐。

  于是,做错事的我总是把错往姐姐身上推。我觉得,一句“姐叫我做的”可以让我免去很多被训的恐惧。父亲通常是不在家的,所有的事都事母亲说了算,而母亲,不管情愿不情愿,总是相信我的。就算是父亲在家,他也只认为这是我们小孩子之间的吵闹。姐呢,夏天也穿着长袖的旧衣服,把袖子扯啊扯,扯得能够遮住手腕手臂间的青紫。

  才上学的我总是不愿意去学校,因为学校离家远,母亲就叫姐姐背我去,而我总是在姐姐的背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让姐姐轻松,姐姐也因此总是摔倒,他一摔倒我就大哭,哭到母亲来臭骂姐姐一顿,哭到母亲来亲自送我去学校。姐姐则跟在母亲后面,边走边哭,我却回够头去看着姐姐哭,得意的做鬼脸,并特意提醒他他那摔破了的袖子,再看着姐姐一脸痛惜的样子咯咯直笑。

  在我六岁那年的夏天,姐在父亲的一巴掌下,走出了家门并再也没回来。

  二

  很多事情,不提起,就会慢慢的过去,人也一样。

  我不知道姐到底去哪儿了,就像我一直没弄明白一向疼爱我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对我忽然凶狠起来。

  那年,母亲又生了个妹妹,父亲母亲都不管我了,他们指使我做家务,已经没有一丁点当初的疼惜,寒冬腊月里,我把手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洗全家的衣服,手动的肿了,慢慢的就溃烂了,我经常有意无意的把冻肿冻烂的手在父母面前伸出来,企图他们能看到,并向以前我不小心割伤了手一样的为我包扎,可是,没有,至始至终都没有。

  在那段日子里,我听的最多的话就是母亲叫我滚出去,叫我是下贱的丫头片子……还有就是父母的吵闹声,砸碗碟声……我不知道怎么了,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哭,没人的时候哭,有人的时候也哭,干活的时候就边干边哭,当别人问起我的手怎么了的时候就大哭。

  我好想忽然就懂了姐姐当初的日子是如何的难过,姐姐当初心里是多么的孤苦无助,我甚至觉得是自己当初对姐姐不好的报应。很多个夜晚,我在床上默默的向佛祖祈祷,祈祷姐姐能够回来,如果他能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她,可是佛祖没能听到我的祈祷。

  慢慢的,我习惯了那种生活,也不会再反抗,也不会再奢望。母亲让我去洗衣就洗衣,让我去洗菜就洗菜,无论外面有多冷,让我别吃饭就不吃饭,无论我有多饿。那时的我也特别认真读书,因为老师讲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想通过读书,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衣锦荣归,让父母后悔当初那般的对我。所以,当到你冬天水特别冷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当晚上特别饿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我告诉自己要坚持。最难熬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离家出走,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离家了,我无法活下去,而父母也不会来找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能活下去,我也不愿当个做苦工的人,不愿意被人呼来喝去,那不是我想要的。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也许我自己都没法现,我想等姐姐回来。

  三

  零九年,我第一次高考失利。

  我没和家里打一声招呼就和同学去了潮州,在整个暑假,我是工厂里最拼命干活的,计件的活我领单领的最多,交单交的最快,别人都说我有病,因为我从来不会出工厂大门,更不会和别人去逛街,只会拼命的干活。

  我把自己蜷缩在内心里,高考的失利令我觉得自己的梦碎了,我一直的坚持都白费了。我觉得这个世界很黑暗、很不公平、看不到光明……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利用和欺骗……我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亏欠我,都背叛了我……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此沦落,我想趁最后的一段时间改变自己,无论是读大学还是继续打工,就算是打工,我也不愿意只当一个普通工人,我想要机会改变,哪怕是自己创造一个机会。那时,只有一个在厂里做了很久的女工,看起来很苍老,只有她会和我说话,而我,也只和她说话,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如果是姐,她也应该这般了吧。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结了两千元钱的工资,没有回家,但去了我高中的老师家,我对他说,我想补习,老师你帮帮我。不知是因为平时和他关系挺好,还是他觉得我的成绩还好,总之,他答应了。我去了补习,免一切费用,还补贴了一千元生活费。

  过年的时候,我回家了,父母依然是如没看到我一样,只有姐,对我很好。就好像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就好象我们之间没错开过十几年光阴一般,就好象我们是一母同胞亲姐妹一般,虽然我们也是亲姐妹。

  很多时候,我想开口向姐姐道歉,请她原谅那些年的无知。可我又不敢开口,我怕,我怕勾起姐姐的旧伤,我怕勾起姐姐对我的恨,不再对我好,虽然姐姐也许不恨我,可我真的对那一份温暖渴望的太久了,所以我选择了什么也不说。

  回学校的时候,姐姐陪我走了很远,走出了村庄,走过了我平时坐车的地方,一路无言,临上车的时候,姐姐说话了,但我那时忙着挤车,并没有认真的听到,只以为是平常的“再见”。

  四

  第二次高考结束的时候,我考的还不错,至少,是我梦想中的二本。

  做升学喜宴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很高兴,我也极力的讨他们高兴,我以为,我可以得到了他们的重视,可以让这个家可以像当初一样和气,最终,却是我的一厢情愿。

  父母不给我学费,我就办了助学贷款,求着父亲给我签了字。临开学,母亲不给我钱,我给几个姑姑姨妈打了电话借钱,可他们都不愿意借钱给一个在他们眼中还是孩子的我,况且,他们不觉得以父亲一个承包煤矿多年的人会供不起自己的女儿读大学。无奈之下,向姐开了口,姐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让我等着。三天后,八月三十一号,姐回话给我,说,寄了四千在我卡上,这是她所能帮我的最大极限。

  到了大学,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自由的上课时间,平时的好友只能在电话里才能聊聊天时,我觉得大学与我所要的相差太远,于是也渐渐的没了以前在高中那时的开朗活泼。

  后来,父亲母亲这一对吵了多年的夫妻终于走到了婚姻的尽头。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压了他多年的大山移开了一样,背影挺得笔直。母亲蹲在街边大哭,我从来没见过和父亲吵架都那么强硬的母亲会有那样的哭法。我站在街边,年下的冷风吹过来,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年在溪边洗衣的日子,冰冷的水从脚上升上来冻僵了我的全身,胸口总有一团乌云黑黑的压着,令人窒息。只有姐,用有些凉的手拉着我的手,再把伏在母亲身上哭的妹妹拉起来,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欢喜,没有任何的表情,却又像蕴含了太多的表情。

  风猎猎的吹过来,我们三个,就那样站在一起,如三株小白杨,却各有各的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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