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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静静地落下，他走得像雪一样安静。当他的笑容被冲刷成黑白的照相，他留给我的记忆也像是黑白电视机里反反复复播放的那么几个剧情。少得可怜，但看着雪花徐徐地落下，我情不自禁地流了泪。
老人走的太孤单，不知道是何时断了气，终是熬不过连续三天的寒雪，早上去看他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与这个世界永别了。
因为两家为一点小事吵过架的原因，年纪还小的我碰到他连叫都不敢叫他。他——是我大爷爷。小时候，家家都还不富裕，院子是不带大铁门的。记忆尤深的是每每路过他家的门口，都会朝里看一看，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他悉心修剪柑橘树的身影。他呵护得很细心，可以看出柑橘树长得很好。他对我也很好，要是他看见我路过，一定会现场摘下几颗柑橘递给我，然后冲我和蔼地笑。而我却不敢去接，撇了他一眼后就匆匆逃离。要是被奶奶看见是要被骂的，因为以前的吵架她还怀恨在心。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当我逃离的那一刻，老人的脸上会露出多么失落的神情。
后来就没有关于他再多的记忆。我离开了家乡，去了外地求学。
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偶尔回家一次。途中难免要经过他家的门口。不过再也没有看到那修剪柑橘的身影，心里难免有点失落。回到家，也是从奶奶幸灾乐祸的口语中知道他得了癌症，虽然不是晚期，可也彻底打扰了他的生活。再路过他家的门口，也的确发现，柑橘树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我又想到了那夕阳下恬静安详的身影，要是那时我接过了他手中的柑橘该多好哇，柑橘一定很甜。
就在他去世的那年冬天，我回家了一趟。听说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就快要死了。可没想到这么快，我还可以在离家前喝上他的丧酒。刚回家的那几天，每每经过他家的门口，都习惯向里看看。他家的大门已经安上了铁门，我透过那扇开着的小铁门，看到了他。他真的很憔悴，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他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沐浴冬季难得的雪后阳光，他看见我，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叫我，但我终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我忘不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慈祥的微笑，我当时就停下了脚步，喊了一声“大爷爷”，我怕我要是再不喊他就再也听不到了。因为此刻的他，就像他身边的柑橘树一样衰老，枯枝败叶满地，还有干噎的柑橘。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我第一次亦或是最后一次喊他。我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伤心。凌晨五点时，奶奶叫我起床，说大爷爷去世了。还在梦乡中的我第一时间反应到的就是他递给我的柑橘。我匆匆洗漱好，第一次跨入那扇沉重的铁门。柑橘树积满了雪，有的枝条被压得垂到了地面，有的甚至折了。来来往往的亲戚正在准备丧宴。哀乐在幕后响起，我不敢再跨一步，不敢去看他最后的一眼。我转身走入还在洋洋洒洒下着的小雪，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大爷爷，听说天堂很美。雪是天堂盛开的花朵，现在的天堂一定是和风煦煦的春天。大爷爷，在天堂你就不会孤单了，那里会有天使品尝你栽培的柑橘。大爷爷，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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