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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我的闲得无聊罢，竟开始念念许久以前的朋友了。纳雍的天气也变得与人事一般阴冷凄惨，莫名其妙。而此刻已然是凌晨两点了，抽完一支纸烟，忽想起一个马上就要回来且几年不见的人。她此刻大约在归家的车上睡得正香，满面是异地的风尘，梦见离家不远的那条千年都有月光润泽的河流，痴痴的不肯离去。
当一个人会挂念远方的朋友却不盼望与他的相见，而是希求他的平安。那么就算长大了罢。可惜我终于没有这样的去希求的机会，她实在是真的回来了，容不得我去明白这刚刚悟出的道理。
人世几回伤往事，已记不得谁说的了，大概是唐朝人的诗句。伤却不曾得体会，倒像吃了未熟的苹果，满嘴苦涩的味。二十多年过去，大小事情的发生不计其数，能记得的应该是重要的吧。有些似山岚笼住的草木，时隐时现；有些则似昨夜风吹的梦魇，历历都在眼前。每一次的相看，仿佛堕落的浪子躺在母亲的怀里，脸上是迹痕未冷的泪滴。往事虽是往事，然而夜阑人静，终会不禁的想起。
不得已的离别会让人格外眷恋故地的人和事.同样，那时我的远走只给我更多想念的余地。也正是如此，有人会被小心剔捡出来，放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我就是在这样的离别之中，越来越清楚的看见你的容颜。在一起的事，反而一无所有了。
直到看见你凝望的不忍隔了一层车窗，看见有人执手相看泪眼，送游子踏上远方的路程；我才明白匆忙的走出这里即成现实.异地的车站人潮涌动，自顾自的奔忙，下了车，我也跻身于其中，买票继续前行.暮秋时节的天空高远而且干净，没有星辰，月亮自然出奇的孤独，高高躲开喧闹，冷眼相对这为名为利的忙碌.我第一次感觉我的可有可无和悲哀，每每张口欲言，却是一阵阵的空白，而沉默又想感慨万千。四围的山如黑铁，仿佛没有生命，甚至没有泥土，月光照在上面，映出一圈淡白色的光晕。当火车启程，我的思想沿着另一条黄尘路郁郁独行，回到你的狭小潮湿的房间里，窗外有雨湿濛了玻璃，不须哈气，就能在上面画出你的名字。你坐在桌前，认真而小心，给我读你写的日记和你认为的好句子，那是你年少时看见的语言，和那些年少的时光一样空洞。于是我笑了，给你讲着自己也不懂的道理，最终你比我先去明白，先去看透。你喜欢笑，开心地笑，如玻璃杯的破碎，也习惯没笑完就说话，仿佛怕别人等不及。然而此后在我所记得的日子，再没有这样的相对。
而后都是聚少离多，偶有联系，说的却是人事的冷淡和求生的辛苦，那些文字写的如何谁又去在意。你要去上海，问我上海是什么地方，我说在我心里只有故乡和他乡，而上海却是个连他乡也不是的地方，是另一个世间。那富贵场中，繁华巷里，没有我们多走一步或驻足的理由。你已经开始相信事在人为，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其实也好，看看黄浦江的灯火映出高入云天的东方明珠，会让人感到地老天荒的孤独。不知上海最后给了你什么，于我只是几张背后高楼林立，而我却面色苍白，须发唏嘘的照片。而今连寓居的地址也不记得了，想来可怜。
渐渐我的路走回启程的地方，山沉默依旧，水无语东流。我又坐在故乡的屋里，围着火炉，体会冬腊月的寒冷。等待今冬的第一场雪落在去年的栏杆上，新年的气氛染透村庄的每一棵树，每一个屋顶。而彼时彼刻，江南的严冬里的喜庆大约与你的孤单一样透骨罢。家从儿时的早出晚归最后变成如今的偶尔回来看看，变成和远方一样遥远，或许除夕之夜看见了年迈的亲人及别了许久的故交，或许难捱的季节让你想起了家乡的春渐暖，日上山头，于是你转了一圈，最后也回来了。回来看看。
昨天我看见早春的花已经绽放，点点鲜黄，满树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去年花开的情景，或许是我去年的日子没有花开。不过花有重开日，而人日复一日过着日子，经历的多，就会改变，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其所谓朱颜乃青春容貌年华正好。于我，更多是人情。
二零一二年三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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