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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号下午4点22,坐在病床边儿,看着一滴一滴药水落下,听着姥爷漫不经心的呻吟,呼吸着刺鼻的气味…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人的生老病死确实不是无知的人类能控制的。姥爷已经68了,虽然这样,但是一声一声的呻吟似乎永远不会从他身体里发出,然而就在这里,这个被白色覆盖的房间,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床上,这个令我心酸的声音正不住的冲击着我的耳朵。姥爷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啊!已经是这个该安享天年的岁数了,仍然倔强的不花他儿子女儿的钱,倔强的找了一个又一个的给工程地看大门的差事,倔强的拿着那点不菲的工资来给他亲爱的女儿。白色的床单、瘦弱的身体,蒙着纱布的眼睛、床头柜上的书本和老花镜、一起一伏的呼吸声、窗外高耸的楼房……怎么这么让人心酸。我不敢想象您在工地上的夜晚,是否有隆隆的机器声、是否有狗吠声、是否需要巡夜,您的身体又是否禁受的住夜的侵蚀,是否承受的住夜的喧嚣…楼梯间不断走动的声音,似乎故意降低了分贝;病人们家属们的谈话声,也似乎不再那么嘈杂…病房的寂更加令人不安,慢慢肯噬姥爷,肯噬他的外孙女。

  5点25,“园儿啊,你看滴完了没?”“快了,一会我去叫那个护士。”断断续续的话语,急促的呼吸,听着让我心疼,让我不知所措,您该是有多难受啊!貌似这样的小手术已经不再是您能忍受的了,麻醉剂开始发挥作用了。可是麻药散了呢?坚强要强如你似乎已不够了。不服老看来不行了。希望纱布揭下时,您也能卸下您一辈子的盔甲,卸下您一辈子的坚强,让您的子孙能来的及做点什么。有时候,只有经历了才能真实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心情。

  6点48,姥爷吃罢饭跟我聊了会,虽然话题不是轻快那种,但是至少让空荡刺白的病房多了份气息。他跟我谈人生,跟我谈爸妈的感情,跟我谈独自在工地的姥姥晚上会害怕,跟我谈我真的长大了,跟我谈如果当初没去丹江口会怎么样,…。真的说了很多很多。微弱的灯光下,白纱蒙住双眼的老人,竟显的如此萧条苍凉。走过人生的繁华,看尽世间的变幻,最后才发现只不过是浮华的热闹。当绚丽散去,当喧嚣沉寂,生命要迎接的是形影相吊,是门前冷落,是登高必跌重的惨淡,是树倒猢狲散的的冷清,是说不尽的凄婉与苍凉。而对姥爷姥姥的这种情感,真可以用“蜡炬成灰泪死干”来形容,他们像老师又比老师更伟大,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要为他亲爱的女儿操碎心。像姥爷说的,幸福很简单,只是一种内心的感受,不需要吃多好不需要穿多好,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如果都能这样想,该是多好!

  7点45,姥爷开始打鼾了,似乎疼痛有所减轻,希望您在这个夜晚也能像这样熟睡,因为晚上疼痛我曾感受过,那种无助那种凄凉使我至今心有余悸…

  8点10,老妈一会就要过来了。凭她的性格,凭她对我的那份心疼,凭她也像姥爷对她一样她一定会让我回去自己来守着自己的老父亲。

  8点51,给姥爷压了下被子,他酣畅的样子像个小孩,接杰儿和周学姐的电话也没吵醒他,白天的疼痛该是有多大啊!让这位曾经是如此要强的伟大的父亲这么痛苦。有时候很佩服自己,明明心里不是那么的轻快,接她俩电话时仍能有的没的的说一气开些有的没的的玩笑。因为我很清楚那只是自己的事,没必要把不愉快的情绪传染给别人,特别是他们,一个是远在他方仍然记得关心我的好友,一个是特别照顾我的大四学姐。他们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得。

  9点02,老妈过来了。看到姥爷睡的很好,她心里肯定轻松了很多。说了会话,我就让她先回了。老妈是那种不能忍受被冷落被安静的人,而我不是,我能受的了那种静那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于病房的这种安静冷清,我很适应。而在这种情况下,又不是非要用这个来证明孝心的。自己的父母亲,爱是一定要的,可能不用什么大举大动,只需要一颗真正的心儿。

  10点50,外面有动静,应该来查房的吧!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入睡,应该不是认床的习惯吧!到外面溜达发现下面大厅里有个老人家躺在排椅上看电视,全身蜷缩成很小的一团,裹着红色的被子,两眼盯着电视屏幕…在这个时刻这个地方,顿生恐惧。来不及跟他对话,我就迅速跑回房间,打来电视压压惊…看来是没法睡了。

  16号上午8点20,白天显然要比夜晚要热闹。五楼这样的高度确实不错,楼下有卖早点的,有卖水果的,甚至还能听到过往的家属互相问好的声音。顿时让本不该属于医院的生气一下蜂拥而至。揭开姥爷眼睛上的纱布,按医生的要求给他滴了眼药水。翻起的眼睑,眼外分泌的微黄黏液,红彤彤的眼圈,稍微转动的眼球…每一滴药水落下,眼睛都迅速的吸收了,半个小时的折腾使它对水分的渴求是如此的吓人。姥爷住的楼对面是居民楼,在现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周末在家的人抱出自家的被子释放前段时间阴雨带来的霉气,吸收些阳光的味道。不过,这天气也确实足够了。站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喧嚣,看着外面的热闹,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不再有身处医院的冷寂,不再有独身一人的落寞…

  9点32,护士来给姥爷打点滴,安静的病房有了和谐的骚动。护士的手很白很冰,她很熟练的找到了血管,扎了针,一点没有因为老人家管细皮皱而耽搁。确实让我心生敬意。然而听在医院处事的姐姐说,在医院护士远没有医生那样受人尊敬。人都是比较现实的,救他一命远比尽心尽力的照顾他来的好。就算医生只给了他半小时而护士给了他半个月。这年头也确实没听说过哪个病人给护士送红包的。这样看来,工作是分贵贱的。光尽心尽力是远远不够的。

  12点45,写这些不是矫情,而是真正的感触,一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可我学会了很多。人说生命是年少的无知,少年的天真,青年的成熟,中年的练达,老年的愤世疾俗;人说生命是母亲的慈爱,父亲的严厉,朋友的关切,爱人的柔情,是世上一切情感的组合体;人说生命是余晖衬夕阳,青松立峭壁,万里平沙落秋雁,三月阳春映白雪,是宝刀快马、金貂美酒,是冷月孤歌的漂泊…人生在世,没有谁对不起谁,暴风雨首先扫过的是那些轻浮的花蕾。灯红酒绿的背后或许是心灵的苍白,欢歌笑语的背后或许是难言的孤独,人一眼看过去的东西往往只是表面上的,而浮华的背后隐藏着些什么呢?借席慕容的话来说,我知道,日子会逐渐过去,岁月想必也会在将要来临的日子里,把这些生活上不可避免的悲愁逐渐忘记,把这一层紫色的暮霭和丛生的杂章从记忆里剔除。

  13点30,整理心情,这个短语是在晨霏那儿听的。当时只觉得这个整理用的恰到好处就留意了一下。嗯,整理下,来迎接美好的下一周。整理心情,愉快返校…姥爷尽快恢复,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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