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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入读鳌江中学时,那年我14岁,在这里度过1年初中与2年高中的岁月,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怀的时光。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年代学制缩短且小学附设初中,我一定再有三年的机会依偎在母校鳌中的怀抱里,多聆听她的教诲。(注:文革时期的学制,小学为五年,初中高中分别为二年)

  记忆中的鳌中是那样朴实无华而充满魅力。绿树掩映中的几幢砖瓦结构平房,宛若“三”字排列,前排一字儿十间教室,被位于中间的校务处分隔在左右,中排与后排,分别是老师宿舍和学生宿舍,学生宿舍靠北处腾出两间高中部的教室。我高中时,教室一直就在这地方。教室虽是陈陋,却整洁明亮。坐在教室里,起风的时候,常能听到室外风抚树叶的沙沙声。靠窗的座位,也常能享受到筛过绿荫洒进窗户的和熙阳光。泥沙铺就的操场和校道,看似扎实自然,但遇上暴雨过后,就仿佛人的身躯被划出几道伤痕。校园十分空阔,一个南向的大门连着四方形的围墙,将整所学校围起来。

  难忘母校的池塘。池塘每年都会随着旱季的到来而干涸,但毕竟岭南雨水充沛,所以每年它又会从干涸变丰润,随晚春几场大雨的到来,池塘又恢复风貌,年年这样丰涸交替。那时我还不懂,看到池水干涸会觉得有点遗憾,希望一汪池水常在才好。但现在想来,水满则溢,池塘的丰涸,恰如明月的圆缺,正是在变化中求生存。池塘的一枯一丰,何尝不是代表了母校鳌江中学在沧桑沉浮中,随春秋交替,不断焕发出新生命力的精神与气质。

  难忘池塘边那狭小的厨房。一眼望去,厨房斑驳墙壁的瓦屋顶上那个通风口,俨然屋脊里的微形小屋,满眼烟垢。别看它简陋,当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钟声响过之后,你会看到一群饥肠辘辘趋之若鹭的学子们如潮般涌去,那竹木制的四方形叠式蒸笼上的炊烟,同样弥漫着富有诱惑力。曾经有几个晚上,我被好友海鸥邀于这厨房门口,头顶星空,在星闪月明的夜下,一杯杯沁入心田的酒,正在演绎着“高山流水”的故事。酒菜虽是最简朴,餐桌虽是最简陋,与友虽是举杯对明月,但其意义,远超于宴会上那灯红酒绿皮笑肉不笑的美酿佳肴。

  难忘厨房后门那口水井,这里是母校的一道风景线。清晨,有一群人在等着打水刷牙洗脸;夕阳傍山,又见井边挤满了人,人们忙着提桶打水,来回穿梭于浴室间。井圈,师生们那洗衣的声响,伴着男女同学的欢声笑语,更似是一曲交响乐。忆着这些,自然会浮现汉葵老师生前与这井一幕幕的故事。曾经多少次,师生们东西不慎掉入井底,人们总是找来方老师,熟悉水性的老师,毅然潜进十多米深的井底,顷刻,便带着原物钻出井面,每当此刻,人们便对老师投以诧异的眼神。

  难忘校园苍翠的林木。春暖花开时节,它们各展丽姿,枝头含绿吐红,争芬斗艳,生机勃发。记不清多少个中午饭后,我在这绿荫下思考,也曾追寻春之踪迹,在这里描红绘绿。当时的心境,是多么的爽朗,多么的高远!记得离开鳌中二十年后,我与校友到此旧地寻芳,却再也见不到那片难忘的绿树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密荔枝林,心头不免生出一丝惆怅。

  难忘中学前面的鳌江河,在春夏秋冬的阳光下熠熠发光。多少回在回家的路上,我望着那一行行白鹭在江面翱翔,思想的翅膀也随着飞向远方。

  忘不了那良师尽职重教好学的良好校风。我想用校友李臣副县长在校友会上的谈话,见证当年教师的辛勤耕耘:“这首先应归功于那些备受磨难而赤诚依旧的老师们。记得那时,同学们都在暗中流传着鳌中不少老师的传奇故事:F老师原是老游击队员,犯了错误才被贬到学校教书;L老师原是大学问家,由于被打成右派才被下放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文化大革命前,我们这帮青少年都十分纯朴、直观,那管什么左什么右啊。阅历丰富,博学多才的老师有什么不好?恪尽职守,循循善诱的老师有什么不好?于是,越有传奇经历,越带神秘色彩的老师我们就越敬重。许多年之后,当党的政策的春风融化了历史的坚冰,更多的鳌中教师恢复了做人的尊严和被上调之后,我们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时的鳌中竟阴差阳错地聚集了一批优秀教师和难得人才,历史的误会成就了鳌江中学”!

  记忆中的鳌中教师,不管是否带着神秘色彩,都是十分地恪尽职守,可亲可敬。忘不了总是操着一口沙哑声音的郑国武主任,我读高中时,正值他“新官上任”,我们这些乡下来的走读生,大都怕他。还会暗地里取笑他的嗓音以及方言腔,给他取了绰号。早上上学,要走十里路,才能到学校,有时就会迟到。而他却会象幽灵一样的出现在大门口,声嘶力竭,手舞足蹈的斥责我们。脖子上那些暴突的青筋,在一双白多黑少大眼睛里,铸就他特有的威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见他,就会心里发怵。人生,就象是江河里的流水,回首这样的往事时,我才知道那时主任您是出自对我们的爱,而今,就是想告诉您,告诉我成长中所有的老师,我爱你们,忘不了你们。

  忘不了朴实无华、学识渊博、和蔼可亲的吴铨老师,他把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在学生身上。数学课上,那如洪钟般的声音,面对几十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义无返顾地播洒着知识的甘霖。他旁征博引,深入浅出,深受学生欢迎。许多年之后,老师调到惠来一中任教已退休,我于一次外出中遇上老师的儿子华厦,也是初二时的同桌,当时喜上眉稍,借机登门拜访老师。一见恩师,多少年沉积于心头的浓情,便化在拥抱的顷刻之间,继而是在午间饭桌洋溢,想不到又一次聆听老师退休后的肺腑之言,师恩难忘啊!可惜他老人家2004年已经仙逝,不然定可再次聆听教诲。那时,还有教我们语文的方钟灵老师,教我们物理的杨盛周老师,教我们化学的方汉葵老师,教数学的许毓焕老师,教美术的吴敬义老师,后勤主任谢长芳老师,等等,都是难得的良师。教者尽职,孜孜不倦,默默耕耘,这无疑是鳌中良好校风的基础和主因。

  忘不了那艰难岁月及同学们刻苦求学的精神。鳌江学生,来自于农村和葵潭农场。农场学生的家庭生活要比农村的好得多。那个年代,国家物质贫乏,实行计划经济,农民缺衣少食。那时的鳌中,邻近的学生走读,五公里以外是内宿生,且大部分是农村家庭,每周回家“取粮”一次,回校时就似挑夫一样,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学生模样。说似挑夫,是因为肩上挑着番薯、萝卜干(菜脯)与咸菜。至于从家取大米,则如数家珍似的。记得曾经几次这样的情景:拿起沉于米缸底量米用的搪瓷小口杯,往米缸里轻轻一捞已“咔咔”见底,怎么都无法量上两斤,几乎是米缸剩粮的全部!这种情形,不仅发生在我身上,好多同学也常有经历,连当年家庭经济较好的学生,每天也难以吃上半斤米。

  忆起内宿期间,一两大米拌着番薯炊成饭,外加一条萝卜干或再搭配点咸菜,便是一餐了,日日如是。但当年的番薯也不可多得,肚子饿了只能菜脯加开水。可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同学们忍受着饥肠听课,饿了咬着菜脯和着白开水做作业,求知的愿望远胜饥饿的威胁,自觉学习的热潮在校园中蔚然成风。我内宿没多久,由于粮食不足,一家分“两灶”不合算,干脆就走读。当年,因为每周区区两斤米,因为每学期区区几元内宿费,就导致不能内宿。后来同事黄国填在谈起这段学生生活时,用了幽默风趣的生动语言说:“之后生出来的孩子还带有菜脯味”。

  生活中也曾有过不少困难,都没记忆这么清晰,而当年在鳌中读书时的峥嵘岁月,在我的头脑永远定格了。它仿佛是一张被拍摄下来过上胶膜的照片,展现在我的眼前,印象是那么的鲜明和深刻!

  提起这段难忘的岁月,我至今历历在目,是父母在家庭不堪重负的情况下,节衣节食,支持我读到高中毕业。对于贫寒人家而言,我们说寒窗苦读,父母也实是不容易啊,而今想着这些,心中不禁涌起无限的感激之情。我理解父母,家里当年还有五个幼小的弟妹,生活的重担压在父母肩里,实在是难哪!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我高中毕业时。这就是以后每忆起母校就会想到父母的缘故。我深知,父母给我以生命,母校给我以知识;生命是知识的载体,知识给生命以力量,一样的恩重如山!

  岁月匆匆,往事如梦,回首母校往事时,仿佛还在昨天,不觉从鳌江中学毕业已经三十年有余了。三十多年来,无论我身在何处,都忘不了这所给我知识给我力量的学校,都忘不了良师的教益和曾经相濡以沫的同学情谊;三十多年来,除了感恩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唯有在心中默默祝愿:祝愿校友们幸福安康,宏图大展;祝愿老师健康长寿,安度晚年;祝愿母校生命之树常青,祝愿母校在百年华诞时更加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2011年8月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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