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耀我的破衣裳

2017-06-20 

来源: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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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热得最正点的时候,我拿太阳伞挡着自个,免得叫它看见了我的脸,一见他我就脸红,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热的!

  今年的太阳特别的亮,这是入夏以来,我常常发出的感叹,我不说它酷热,我怕上了它的当,常常听人说“越喊热就越热”,我于是常常情不自禁地道:这太阳真亮啊!还真,越说心里越亮堂!我不把热力四射的太阳叫“毒日”,我面朝太阳,是面朝大海的心情,我大踏步走在骄阳下,激情满满!

  我正一边挥汗,一边坚决要诗意地生活。眼睛紧跟着前面的女人那把好看的伞,那是一把淡紫色的伞,我想起了熏衣草,山花烂漫。这时一片吆喝声从后面传来,“不得了!不得了!”“要不倒台!要不倒台!”,我很反感这种夸张的招摇之声,于是也不回头去看,加快了步子,我讨厌生意人制造的暄闹。没想,这声音像是长了脚步,追赶着自己,这和我脑子里的遐想太不着调了,我的刻意为自己营造的诗情画意被这种低俗的吆喝赶走了。我心里极为恼火,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一个卖报纸的人。果然,一个声音在问“啥子事不得了噢?”,“全在这里头,买一份嘛”,毕竟接钱的动作是可以无声地进行的,我也不知道这笔生意是否做成。很快,又来了“不得了!不得了!”“要不倒台!要不倒台!”,这跟我同向而行的声音赶了上来,但他跟我平着走的时候,也拉出了很大一段距离,我虽然撑着太阳伞,也很贪得无厌地要劫那树荫下的凉意。树都栽种在离街道较近而离商店较远的地方,他因为要向店家兜售报纸,所以顶着太阳靠近了店面小跑着。我们几乎隔了一个人行道的宽度,我索性打量起这个中年男子,他个子很瘦小,穿着一件很暴露的宽大的背心。一些上了年纪的文明的男士通常会在背心的外面再穿上一件衬衣,坐在有着空调的办公室皮椅里,看上去尤其体面!然而这位闹闹嚷嚷小跑在街头,被太阳暴晒着的中年男子,路人却不忍指责他的不文明的着装,那件有着参差不齐的小洞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暴露在外的皮肤黑的发亮,好像上了一层油,才能黑出那样的效果。常常出游去热带旅行的中产阶级,长时间在海边泡着日光浴的男人,恐怕对这样黑得透亮的肤色是不能望其项背的了。两边的肩上被交叉着挂了两个墨绿色的大包,包太大了,他又太小,包的口子开得很大,像一只张开的大嘴,把他含在嘴里,他急急巴巴的呼喊好像在呼救。由于两边的大包里都装了厚厚一摞报纸,包的带子好像扣进了他的肉里,他很夸张的保持着往前冲的动作,却没有冲的速度。那些报纸太沉了,交错着压着他的两肩,也许身体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倾斜,好像是为了公平对待自己的两肩,他一会用左手托一下左边的包,一会用右手托一下右边的包,如此往复,看来,那两只血盆大口咬得他生疼了!

  几分钟过去了,他没有做成一笔生意!但他的声音丝毫没有气馁,始终如前,就像是录制的声音在喇叭里播放一样。也许是在这段时间里,这几句经久不变的声音高频率的在耳边出现,竟觉出一股抑扬顿挫的美感,荡气回肠的气势。我正在细细地回味这简短的又有些急促的吆喝声。突然,扑通一声,就在我的右前方不远处,他摔倒了,摔得毫无防备,看样子摔得不轻。但是他动作很敏捷地起身,抽出一张报纸就进了那个店门,那是一个装修气派的理发店,在门口外也铺上了明晃晃的地板砖,难怪他会滑倒。很快,他出来了,也许是这个时候才觉出疼来,他摸了摸膝盖,还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我离他已经很近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向他的。当他抬起头来,看见我,随即“不得了!不得了!”“要不倒台!要不倒台”“要一份报纸吗?”那表情不卑不亢,也许是卸下了沉重的包,他却用着重负之下的力度,所以声音格外的响亮,又这么近,我被吓得慌了神色,连说“不!不!”,又往树荫下拐去,接着他的声音又往前移去,只是明显的比刚才走得慢了,也许他的膝盖还在生疼。我不知道,卖出这样一份五毛钱的报纸能赚多少钱?同时,我很后悔刚才自己的失态;很后悔没有真诚的说一句,要小心些;很后悔没有买下一份报纸,是担心自己眼里的同情伤害了一个人到中年还在苦苦挣扎的汉子吗?其实,是不是同情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需要的不是同情,但是他需要有人来买报纸,这就够了!他跟我们每一个人有什么不同吗?不都在为了生活努力的向前奔吗?也许他是妻子眼中拿事儿的大梁,孩子眼中骄傲的父亲!我又凭什么去同情他呢?我甚至不是一个值得父亲骄傲的女儿。

  在相跟着的近二十分钟同路的途中,在我的视力范围内,他只卖出了一份报纸,就是那重重的一摔换取的生意!

  我对自己严重的遣责了一通,决定买一份报纸。然而,就在这时,他拐向了另一条支路,我没有追上去,担心那样太矫情,我望了望他的背影,影子缩得很短小,被他重重的踩在脚下,我只能祝福这个陌生的男子,希望他永远能够这么坚定地将生活的阴影与困难重重地踩于脚下!踩住的困难越多,也就能把人生垫得越来越高!

  祝福天下所有艰苦劳作的人们,劳有所获!收获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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