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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上午的阳光睡在金黄的谷粒上,遂催醒了一个季节的寒冷,暖色调的寒冷。


当这只麻雀啄走一粒谷的时候,我正从田间牧羊而归。我的羊是不吃庄稼的,它们吃的是杂草,露水初沾的那种,以至于我经常怀疑它们比人还高贵。我正要把羊赶进圈里,这只麻雀衔的米落在我的头上,它徘徊了一阵,不甘心地飞走了。我却怕谷粒在我头顶生根萌芽,赶忙抓起塞进嘴里。这是村里人的做法,粮食放在肚子里才会发。


这个季节给了我很大的忙碌,我得割稻,晒谷,然后摘桔子,还得伺弄过冬的作物。其实以我的年龄,这些已占用了我大半时间,可我还会偷闲去河边看那帮我喂大的鱼。它们跟我本没有关系,除了洗菜时爱把菜叶扔给它们。这个村子里有点接触的东西,我想许多年以后我肯定会想起。比如我在张家的墙角打了个洞,偷了他家的西瓜,又把李家的狗打瘸了,害的它蹦跳走路了三年。


太空的时候,我会在村外的泥路上来回走,会很细心地观看两家狗的交配,等它们高潮时从后面扔一块大石头,然后大吼一声:“你们太他妈的不要脸。”看着两条狗愤恨而又意犹未尽的眼神,我会大笑着走开,把它们的丑事告诉村里人。于是村里人端着饭碗蹲在门口时有了最新的话题。有时在路边我会发现几只正要下蛋的老母鸡,然后一直跟踪它到鸡窝,等它下完蛋正一嗓子兴奋时,伸手使劲地从窝里摸出个热乎的蛋。更多的时间里我只是漫无目的地来回走,没有什么趣事,别想捞点吃货,只有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当烟抽。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邻村有个失心疯的也是整天从镇上到家里来回走,不过他走走停停,像是丢了什么东西,需得他十余年来如一日地寻找。我知道我没丢东西,跟他不同,我只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而且我也不是个有恒心的人,偶尔走着走着就钻进谁家院子偷食。反正村里人基本都在田里挖食,我可安心爬上谁家的枣树偷枣。


累的时候,我坐在大石头上打个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也不知多少次我在梦里走向长满茶树的后山,记得那天很晴朗,纯蓝的天空,像是海洋。午后慵懒的阳光洒在身上,人也变得懒洋洋的。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大海,有帆船,我想我变成了一艘小船,躺在午后阳光的海洋里。或者变作一朵云,飘过每一个山头。这样的的梦我持续了好久,每次醒后都怅然有所失。后来我干脆不在路边走了,不过每次午睡前一看到天空,纯蓝色的那种天空,我还是不自禁地做个白日梦。


秋天,打谷场上的声音最过热闹了。我是不太喜欢凌晨和傍晚时分到哪儿去,宁可一个人躲到村后面的林子里,分辨画眉和斑鸠的声音,捣个马蜂窝,抠出蜂蜜。松树上经常可看到几条松鼠搬栗子。我会从背后扔枝条,看它们狼狈逃窜。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有点可惜,可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玩的东西。村里孩子做过的我都做过了。而秋天太冷了,没人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冬天当然也冷,不过却有各种新的物什。


后来我迷上了炊烟,傍晚时的那种。每次我走到村外,一看到炊烟总是及时往回走,我不想回家,但往回走时肯定的。我会久久停在一棵老死断折的树下,细数它的年轮,想起我的祖父曾靠着锄头在树下小憩。这个村庄的事物都撒过上辈的血汗,我甚至疯狂地想过要把每处我值得留念的地方取个名字,我曾祖的,或者是祖父的名字。就这样直到残阳从最后的叶片中滑走,我才摸黑走进家门。


很多年的秋天我都想翻过后山,我在山上打过板栗,知道山的高不是一两小时就翻得过的。山路往返,容易迷失人,我学会了把野草打个结,循着草迹返回。可我一次都没成功过,每次到半山腰,感觉白云伸手可及了,总还觉得差点距离。再往上我就没了力气,摘下路边红色的野果就吃,据说那是蛇吃的,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好退到某个小山头过过瘾。再后来,我就到河边去了,听村里人说沿着河流也是可以到外面去的。可我没有船筏,除了打水漂我无用武之地。不过我晓得芦苇深处有野鸭子做窝,钻进去总能捡到几枚鸭蛋。


秋日的上午,我喜欢坐在门堂前拨开桔子皮,饱满的桔子汁射了我一眼,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想到上辈子我也曾坐在门前剥桔子皮,那天阳光像风一样飘着,无力且慵懒,撒了一身的我,就像这桔子汁一样射了我一眼,然后我想起了下辈子我还会继续坐在这里剥桔子皮,穿着外套,有点冷的季节里,阳光轻浮又有点冷。


秋天,好像永远都吹着金黄的冷风,三辈子金灿灿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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