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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徐徐地开动了,
他再次背起了行囊,
踏上了征程.
此时此刻,
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迷茫,
但心中充满的更多的是,
感叹沧桑的无奈的惆怅!
望着窗外,
一排排房子,
一盏盏路灯,
一一向后面倒退去.
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猛地吸了两口,
嗯!
这味道就是不一样!
吸进去,
又从鼻孔里瓢散出来.
这可是五块钱一包的,
"白沙牌"香烟,
在家的时候可舍不得抽,
这种牌子的,
一般是抽两块钱一包的,
"相思鸟"的那种.
在车站的时候,
在小卖部,
门前转了兜了两圈,
才舍痛买下了两包,
带在身上.
出到外面来了,
不比在家里,
得显得阔气一点,
免得被人瞧不起,
毕竟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在一圈一圈的烟雾中,
思绪也跟着回溯到从前,
那是二十几年之前,
那时他还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
浑身使不完的劲,
做事风风火火,
走起路来,
胳膊一甩一甩的.
当时在工地是出了名的,
大家公认的"帅小伙".
人又勤快,
又惹人喜爱.
工地旁边的小卖部,
老板娘的小女儿,
那时还悄悄地,
送过东西给他吃.
想想这些,
他忍不住,
呵呵地笑了,
唉!
时间过得太快了,
如今老啰!
一眨眼,
都四十好几了,
他下意识地,
摸了摸,
下巴上的,
有点发黄的胡须渣渣.
再伸出手,
低下头,
自己仔细瞧了瞧,
这是一双饱经风霜的,
劳动人民的手,
一条条青筋隆起.
又点起一根香烟,
就这样,
慢慢地,
独自一人享受着,
吞去吐雾.
旁边坐着的,
是一个女孩,
望着他吐出来的,
阵阵烟雾,
她显出一副厌恶的神情,
赶紧用玉葱似的,
洁白的手指,
捂住了鼻子.
投来鄙视的目光,
像看外星人似的,
把他从上到下,
仔细打量了一番,
头发短得不能再短,
应该是不久前,
刚修理过的,
脸上的皮肤有点黑黄,
鼻子不知道是不是,
因为冬天的原因,
胀满了血丝,
通红通红的.
身上披着,
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一件颜色有些褪色的军大衣.
脚上是,
一双很久没有擦过鞋油的皮鞋.
他也注意到了,
旁边的女孩盯着他看.
她看着他,
他也看了看她.
看上去应该二十岁左右吧,
打扮得还挺时髦的,
红色的短的上衣,
下面配上一条,
浅蓝色的紧身的牛仔裤,
裹得紧紧的,
腰间挤出一圈肉团.
脚上穿的,
是一双白色的短靴.
再看看那张脸,
圆嘟嘟的脸上,
长着好几颗红红的东西,
特别显眼.
两只眼睛,
倒有些小.
整个看来,
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本来,
他心中有一丝丝歉意,
觉得在这里抽烟,
影响到了人家,
有点不好意思.
但看到她投过来的,
那种不太友善意的眼神,
又心想,
看吧,
看吧,
让你看个够!
嫌我土气是吧?
我说不定,
比你老爸还要大呢?
想到这些,
倒觉得,
有点心安理得了.
她又把身体,
向外面挪了挪.
又吐出了一阵烟雾,
一根烟,
一下子就点完了.
他习惯性地,
用右手从衣袋里,
掏出烟盒,
准备再来一根,
迟疑了一下,
嗯,
在火车上,
还是忍它一忍吧,
下了车再抽吧,
做个"文明"人,
对,
做个"文明"人.
想想这些,
他又笑了笑,
露出了,
有些许发黄发黑的门牙.
把背靠在后面的,
坐位的靠背上,
今天早上,
天刚蒙蒙亮,
他就站在村口的,
那棵大槐树下,
等了老半天了.
坐上了头一班车.
临出门前,
他老婆怕他,
在路上饿着,
给他煮了几个鸡蛋,
带了一瓶水.
白天的时候,
在车站,
排队,
买票,
等车,
可能是有点兴奋,
倒也没觉得饿.
现在上了车,
坐在车上,
摸摸肚子,
感觉到确实是有点饿了.
想到这些,
他把座位底下,
脚跟旁的,
随身带的,
大帆布袋,
拖了出来.
帆布袋已经有些发黄,
这个袋子,
可有些年头了.
袋子上的拉链,
也已经坏了.
拉了合不拢.
他想了个主意,
叫老婆订了几粒扣子在上面.
其余的地方,
还好好的,
凑合着还可以用.
他一粒一粒地,
解开扣子,
袋子里没带什么东西,
除了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两双解放鞋,
这是留着做工的时候穿的,
还是这种鞋子穿起来舒服,
又耐穿.
还有就是几个鸡蛋,
一瓶水,
和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
一小包晒干的萝卜条.
他把鸡蛋,
水,
萝卜条,
一股脑儿地,
拿了出来.
他把鸡蛋,
轻轻地,
往旁边的,
车窗上一磕,
用有些粗糙的手,
把鸡蛋壳,
一点一点地剥掉,
剥完了,
拿在手心,
他两眼直直地,
这样盯了老半天,
突然眼中发出光亮,
就像是完成了,
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掰了一小半,
放进了口里.
慢慢地解开小塑料袋,
袋子里飘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他熟悉也很喜欢这种味道.
再拿出来,
几条萝卜干,
和着一起,
放进了嘴里,
咀嚼着,
这样子,
就像是老黄牛,
咀嚼草料一样,
是那样的香甜,
是那样的回味无穷.
一口气,
接连吃了四五个鸡蛋.
鸡蛋黄有点糊住了牙齿,
他左手拿起水瓶,
右手拧开了瓶盖,
头一抑,
咕噜咕噜地,
喝了几大口.
打了一个嗝,
搓了搓手,
把袋子,
一个一个地,
慢慢地绑好,
然后,
小心翼翼地,
又把它们,
收回到帆布袋里面.
做好了这些,
把头往后面一靠,
在衣袋里,
掏出时间,
看了看,
都11点了,
也有点累了,
歇歇吧!
到明天早上,
天亮了,
醒来的时候,
也就差不多,
可以下车了.
身躯向前微微地,
挪了挪,
整个身体倾斜着,
顺势倒在了,
靠窗的坐位的角落里,
把外衣裹紧了些,
再把两只手,
交叉放在手袖筒里,
环抱在胸前,
闭上眼睛,
一下子,
就打起了呼噜.
一觉醒来,
可能是这种睡姿,
实在有些不妥,
隐隐感觉到,
腰有些僵直,
脚也有点发麻.
挺了挺背,
伸了伸腿,
直起腰,
站了起来,
望了望,
车窗外,
这时,
天已经蒙蒙亮了,
再看看时间,
差不多快6点了.
窗外的灯光,
多起来了,
窗外的房子,
也多起来,
一排一排的.
火车轰鸣的声音,
开始渐渐变得,
没有先前快速行驶时,
那么大声了.
火车应该开始减速了吧?
是不是要到站了?
这时列车上的广播里,
传来了,
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
早上好!
火车马上就将,
到达终点站.
广州站!
请携带好,
您的行李物品,
准备下车!
我代表全体工作人员,
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乘坐本次列车!
火车发出了,
长长的汽鸣声,
终于缓缓地,
停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地,
从座位下,
把帆布袋,
拿了出来.
挨在别人的身后,
慢慢地,
挤出了车门.
再顺着人潮,
一起涌向出口.
到检票口,
还有长长的一段路程.
要先下了楼梯,
经过一段,
"Z"字形的地下通道,
再上了楼梯,
才可以远远地,
看到检票口.
前面有一个妇女,
一只手抱着孩子,
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手提袋,
背上还背了一个大的背包,
很吃力的样子,
跟着队伍,
拖着沉重的步子,
缓缓地,
向前移动.
他看在眼里,
大踏步赶上去,
妹子,
我帮你拿个袋子吧？
那妇女,
半天没反应过来,
向四周,
扫视了一下,
斜过头来,
是跟我说话吗?
我帮你拿个袋子吧?
看着他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她投过来,
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迅速地,
把背包拿了过来,
往肩上一甩.
人流量很多,
在地下通道里,
就像是向前流动着的小河.
终于,
上了楼梯.
距离检票口,
还有几百米远.
接近检票口的地方,
车站的几个工作人员,
在维持着秩序,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同志,
右手拿着扩音器,
拉大嗓门说,
各位旅客请注意,
请注意!
请自觉排好队,
检票出站,
请不要拥挤!
他让抱小孩的妇女,
走在前面,
自己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
终于轮到他了,
他从口袋里,
掏出了有些发皱的车票,
递到了,
检票员的手中.
只听见剪子轻轻的,
"咔嚓"的一声,
在车票上,
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又递给了他.
他小心地,
把车票重新保存了起来,
收好放在了口袋里.
走出了车站,
外面是一个,
很宽,
也很大的广场.
到处是,
背着包,
拖着行李箱的,
人头促动的身影.
广场的一端,
停着许多的士,
和许多的公交车.
喇叭的鸣叫声,
嘈杂的人声,
交织在一起,
在这太阳即将升起的早晨,
汇成一曲交响曲.
这时,
几个胖胖的,
男子跑过来问道,
老乡,
要不要坐车?
到哪里呀?
他理都没理,
带着抱小孩的妇女,
径直走到公交车站台.
他侧过头问道,
你坐到哪里?
我到白云区,
大哥,
今天真的要感谢你!
谢什么呢?
不算什么,
一点小事情.
站在站牌跟前,
惦着脚尖,
一个接一个地,
往下看,
用手指一一划过,
这一趟是到白云区的.
还好,
公交车一下子就过来了,
他把妇女送上了车,
目送着车子远去.
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
该自己坐车了,
就坐这趟车,
车刚一停稳,
车门"吱呀"地一声,
打开了.
陆陆续续地,
下了几个人,
又上了几个人.
上了车,
在最后排,
找了个位子,
坐了下来.
把袋子,
放在双膝上.
这时,
太阳已经露出了笑脸,
阳光透过车窗,
洒了进来.
是多么的温暖!
是多么的柔和！
车子,
一路上,
载着他，
载着阳光，
载着希望，
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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