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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家乡前面是一片田野,四季种着庄稼,田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里面河蚌很多,因此村里人都叫它蚌壳河。里面的河蚌有大有小,大的有二十多厘米长,而小的只有豌豆粒那么大。

  每当有空闲的时候,我和阿翠常到河边玩,阿翠和我年纪相仿,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眼睛大大的,头发乌黑,常常用一根头绳扎在脑后,扎成一个典型的“鸡尾巴”。那时,我和阿翠都还念着小学,在学校里总有念不完的书,回到家总有干不完的家务,只有在这儿,才是我俩自由的空间。

  每次我们去蚌壳河边玩,都非常的兴奋。蚌壳河的水很清,可以看到河里随流水摇曳的水草和穿梭的鱼儿,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河蚌,张开两片硬壳,在水里寻找食物,它们用釜足慢慢移动的样子,很有趣。有时,我俩也会斜躺在河埂上,抬头望望自由自在的云朵,看看河边在微风中起伏的稻田,或者起身追逐忽飞忽落的小鸟,更多时候是谈谈各自的心事。阿翠家兄弟姊妹多,她排行老四,母亲患有心脏病,所以,她没有多少心思读书,多数时候只想帮家里做点事。有时,她也会呆呆望着那片稻田出神,当我问她在想什么时?她说她喜欢这个美丽的地方,其实,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母亲的病,而家里又没有钱医治。

  时间就像蚌壳河里的水一样,缓缓流淌着,两年过去了,我成了一名初中生,而阿翠因家里困难没能上初中,我还记得她离校那天,肩上挎着母亲为她缝制的破旧书包,眼里含着泪水,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校门。从此,校园里再也没有了阿翠的身影,但我时时牵挂着她,每逢假期,我都会约她到蚌壳河边玩,说说各自的心事,或者教她一些书本上的知识。我那时只知道拼命读书,没啥心事,她却不同,她要带弟弟,要做很多的家务,偶尔出来玩一会儿,回去晚了,还要挨父亲的骂,每当挨骂时,她总是默默的听着,从不回嘴,也不掉眼泪,她知道,父亲在家里已够累的了,她不想再跟他斗嘴,惹他生气,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让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每当这时,她会说:“哭过后的心情会好一些”我知道,只有在这儿,才能让她倦怠的生命得到一丝安慰。一次,阿翠约我到蚌壳河边对我说,她的父亲去找一位算命先生算命,算命先生说阿翠是家里的克星,早嫁人早好。我听了当时就很生气,觉得她的父亲太愚昧了,应该找他父亲好好谈谈。那天下午,我特意去了她家,请她父亲不要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可她父亲并不买帐,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小孩子家懂什么,少管闲事,我灰溜溜的离开了她家,心里暗暗骂她父亲是老顽固。

  很多时候,命运总爱和人开玩笑,有时,它会把各种幸运加到一个人身上,而有时候则把各种不幸甩给一个本身就不幸的人,我上初三那年,阿翠的母亲摆脱了病魔的纠缠,离开了人世。那天,我去看阿翠,她哭得泪人儿一般,我明白在家只有她母亲疼她,因为姐姐嫁人了,而哥哥似乎不通情理,常拿她出气,父亲早被生活折磨得没有了感情,弟妹又不懂事,再加上算命先生的话象阴云一样笼罩着她家,今后,她将更孤独了,我也跟着她哭了一场,是为她的悲惨遭遇而哭,也是为我们这些农村女孩渺茫的前途而哭。

  她母亲去世后,家里虽然省下了为母亲买药的开支,可不少家务都落在了她瘦弱的双肩上,每当我周末回家,我都会去看她,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开导她勇敢面对生活,可她多数时候只是笑笑,因为她心里的凄苦使她只能沉默寡言。

  转眼间,我初中毕业了,到那座陌生的城市去求学,整天处于忙碌的学习之中,有空闲时,我常常想起阿翠,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还常到蚌壳河边去玩?蚌壳河的河蚌还是那样多吗?在那个年代,我们村里一部电话机都还没有,写封信都要一两个月才能送到,所以很难联系到她,无法知道她的近况。到放寒假了,我回到了家乡,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阿翠,约她到蚌壳河边走走。我跑到她家,看到他父亲坐在门槛上吸烟,我问他“阿翠在家吗?”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嫁人了。”我一惊,但也不敢问,怕听他那冷冷的声音,只好回家了,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后来,听母亲说,十九岁的她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原因是那个男人给了他父亲所要的娉礼,阿翠是在秋季结婚的,那天秋雨绵绵,雨丝如约的洒在空中,像是将满腹的哀怨,抛掷在万丈红尘的世间,她家旁边那棵老槐树不停飘下黄叶,一串鞭炮响过后,阿翠便跟着来接她的人走了,她的表情很平静,既没有表现出悲伤,也没有高兴。听了母亲的凄婉叙述,我心一片茫然,心里不住地问,这就是一个农村女孩生命的归宿吗?农村女孩的幸福难道真的就像天边美丽的彩虹,可望不可及吗?我们本都是一介痴心女儿,几世的轮回衍生了我们渺渺的生命,续长了凡尘的青丝,只希望走一段平凡而幸福的旅程,可生活给了她太多的凄风苦雨,她无法挣脱上天给她安排的命运。

  日子过得飞快,我在学校过着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苍白乏味的生活,只有到夜深人静时,才能让大脑像脱疆的野马尽情回忆儿时的田野、小河、伙伴。也只有在这时,才能提笔写封家书,或给远方的朋友写封信,很多次,我都想写信给阿翠,问问她近来过得怎样,可我无法查到她的确切地址,我也试着按她家人说的地址给她写过两次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有时,人的亲情会被拮据的经济无奈冲淡,听说她结婚后只回过娘家一次,她的父兄似乎也从没到过她家。

  就在离我毕业还有一个学期的时候,我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一封信,父亲在信上提到了阿翠,说:“你的好友阿翠已死,是因难产而死的,她的命确实很苦,你比起她来幸运多了,应该珍惜这美好时光。”那天,我没有为阿翠掉一滴眼泪,并非我淡忘了儿时友谊,而是觉得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从此以后她不会再痛苦了。

  毕业后我回家乡工作,常常会到蚌壳河边走走,遥遥旷野中,鸟儿蹁跹飞翔,清清河水中,鱼儿自由穿梭,可儿时的伙伴阿翠走了,永远的走了,蚌壳河边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那河边的野花依旧年年开放,那河水依旧静静流淌。

  尾声:这是一个70年代出生的农村女孩的真实命运,如今,那个年代已离我们远去,很多落后的农村现实已随着社会的发展、国家政策的好转而焕然一新,再偏远地区再贫穷人家的孩子都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知识,我衷心祝福这些生在福中的孩子,希望他们幸福健康地成长,也希望他们能好好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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