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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00四年的冬天,是个非常严寒的季节,我的婚姻结冰,经济也冻结。我只好在学校门口摆一个小摊位,早上五点进一些小学生们用得着的文具生活用品,等到六点,挣那些上早课偶尔光顾小摊的小学生们那点可怜的小钱。

  北方冬天早上的五点,绝对还是一个冷酷的寒夜,借助路上昏黄的灯光,我努力辨别那些相同的路口,好在国人西服让高大的唐国强彩像在我要拐弯的东西两面墙上站了岗,我才能在寒风呼啸的隆冬眯缝着眼睛不会拐错弯。

  寒冷的冬天将所有的温暖都封在了每个鸽子笼似的房子里,只有饭店将下班后的炉火封在了路边,漆黑的夜里,远远看见那些炉火里跳出的一束束微弱的蓝光,使我很容易想到漆黑的夜里农村坟头上那些跳动的磷光。正头皮发紧,毛骨耸然之际,从磷光处一拱一拱地爬起来一个东西。我头发直竖,心跳加快,猛地加快了蹬车速度,目不敢斜视地飞出了那个令人心悸的鬼地方。

  相同的生计必须重复相同的路程,第二天凌晨,当我再次路过那个鬼地方时,我发现再次一拱一拱爬起来的是个人。

  第三次我发现那个人是个头发乱糟糟,满脸满头脏兮兮,年龄顶多有十岁的小乞丐。

  我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是不是张乐平笔下的小三毛,但我知道他有小三毛同样的遭遇,同样的不幸。经历过小三毛同样的苦难。路边打烊的炉火是他唯一取暖的地方,也是他可以委身的家。

  时间久了,在冰冷的清晨我骑车经过唐国强的彩像时,我知道前边不远处有一个真实的人在为我壮胆。那个炉火释放的热量不但温暖着小乞丐,也同样温暖着我,我慢慢地喜欢上了这段路。骑车经过时,我会下车走近炉火暖暖手,也会走近小乞丐给他些零食和小钱,也会注视小乞丐那张永无表情的麻木的脏脸。

  小乞丐也不经常赖在一个地方,也不象三毛似的常年披条旧麻袋。他不断大街小巷地瞎转悠,也不断变换着别人施舍给他的一些旧衣服。只是穿一件就扔一件,施舍的再多,留存的也仅剩身上穿的一套。可见他的智力有问题。更有问题的是我那次见他穿了一双半高跟的、锈红花的黑布鞋。小乞丐坐在学校门口的便道上,双手护着两只鞋上的两朵鲜红的红花,眼睛注视着来上学的、穿着漂亮、年龄与他相仿的那些小女孩。当有人不小心碰到他的鞋子,他会哇哇的责备这个孩子,并且很细心地将红花上的土一点一点擦干净。这时,我才彻底明白,给我壮胆,温暖牵挂我心的这个小乞丐是个小哑巴,而且是个女孩。

  我每天不由地更加关注这个流落街头的小哑女,凌晨五点的炉边有没有她是我想知道的第一件事。如果有一天她没有闯入我的视线,我会无缘无故地猜想她可能发生的任何事。台湾连续剧《哑巴新娘》中的林静云只是用善良和贤惠就博得了丈夫、婆婆、小叔子和林致远的爱,还掬出了许多善良人的眼泪,林静云太幸福,太值得小哑女羡慕了。

  小哑女的幸福是什么?是别人施舍的那双红花旧布鞋,还是那半块馒头或者半块烧饼?也许是隆冬炉边的那只炉火。但她的不幸太多了。她会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会不会受冻,会不会挨饿,会不会被狗咬伤,会不会被人利用、拐骗?卖火柴的那个小女孩家中有个生病的妈妈在惦记她,在等她回家,她仍然没有逃脱被冻死的命运;聪明的三毛能说会道,还差一点让人把眼角膜挖了去。小哑女,你有什么资本来抵御众多的可能发生的一切风险?

  为此,我找到了县残疾人联合会。残联主席为难地说:像这样的人太多了,在我们县注册的残疾人就有三万五千多名,要照顾到每个人是不可能的。一般只能是谁喊的急,说的多就照顾谁。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小哑女不会喊,也不知道到哪儿喊,她虽然会哭,但不知道有谁会注意,会听到。所以小哑女永远不会有奶吃。

  由于城市要往大了规划,房屋要往高了扩建,我的小摊位也被夷为平地。我从此便不能经常看到小哑女。那次在大街上,我看到小哑女跟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后,背一个旧编织袋,边走边捡拾各种东西,还不时举起捡拾的东西让老头看,意思在问:可不可以要?再有一次,小哑女坐在三轮车上,老头坐在三轮车的边缘,一手搭在小哑女的肩膀上,嘴凑近小哑女的耳边,表情暧昧的不知说些啥。后来的一次是小哑女剃光了脑袋,戴一顶别人施舍的旧旅行帽,掂着一个废品袋,满大街的转来转去,只是身边没有了那老头,我不知道那老头是做了她几天父亲还是几天丈夫,反正现在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我想帮她,我却不能给她一个家。我时时都在关注她,我却不能给她带来一星半点的幸福和安全。我就是一个无能的善良者,看着她走近危险却不能帮她一把,只能心疼的涕泪横流。看不到她我就在想象她现在怎样,有没有受到欺负;看到她,我的良心就在自责和谴责中煎熬。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可怜的弃儿,越来越让我揪心,越来越让我放心不下,那个剃光头戴帽子的假小子再也掩盖不住她微微隆起的胸部和高高翘起的后臀。此时,想起青春美少女这个词让我好心酸,不知不觉也已泪流满面。和平时代是彰显美的时代,彰显个性的时代,女人想尽办法隆胸整容,袒胸露背,穿性感内衣,为的就是吸引异性的眼球。小哑女敢吗,她需要吗?她需要一辈子别人别把她当女人。小常宝女扮男装做哑巴,躲进深山整八年,怕被土匪蹂躏。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能还女儿装。共产党将她救出了深山,打败了土匪,小常宝梳起了辫子,换上了红妆,做起了女人。小哑女何时能展现自身的美,威胁小哑女的土匪是谁,这谁都不知道。据新闻记载,智障女遭人强暴怀孕,公安机关费尽周折,总算破了案。流浪女街头生孩子,被好心人送往了医院。我想,这是不久的将来,小哑女的下场。我赞美一心为民的公安人员,也赞美见义勇为的救助者,但我更赞美收留孤儿残疾儿的个人和团体,我给不了他们的,你们给了;社会做不到的,你们做到了。与其说,你们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份安全,不如说,你们救下了我们这些有良心,却又无法做到的这一群人。我感激你们,被救助的人感激你们,社会也感激你们。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小哑女背着新书包,穿着新衣裳进了一所新学校,学校老师远远的就在学校门口向小哑女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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