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还是生活(1)

2019-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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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姑姑提着两个包裹走在后面。手机响了,我停在路边,摸出手机,是林大宏打来的电话。
林大宏说,听说你今天要走了?
我说,是啊,等会儿就上车了。
林大宏说,有人送么?
我笑着说,全家老幼上阵啊,连远方的小姨妈来了大姨妈都忍痛来了。
林大宏说,你妹啊,我说的是同学。
我说,我给他们说我前天就走了,他们现在肯定说我在浙江那边已经生儿育女了。
林大宏说,你在哪儿?我来送你。
我笑着说,不用了,我等会儿就上车了。
林大宏说,怎么也得送送。
我说,真的不用了。
林大宏说,我现在都出来了,回不去了。
我说,你去网吧,最近仓老师又出了一部新作,各种刑具,招式,一应俱全。
林大宏说,你就说你在哪里,车站是吧?我就过来。
我看着人来攘往的街头,嘈杂,我说过我不喜欢这座城,不是大城市却拥有大城市的喧嚣,而当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在这里,发生 了好多故事了。灼热的阳光让我的眼睛有种刺痛的感觉,我立马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眼睛,笑了笑说,我想一个人安静点走,在你们印象中我这么坚强,我可不想在最后搞得现场飙泪,导致我的光辉形象被破坏,再说,我这又不是去送死的,过年就回来了。
林大宏说,好吧,那兄弟只能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了,过年回来一定要好好聚聚。
我说,嗯,好的。
我挂了手机,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
姑姑在后面拦了辆的士,说,于林,快上车。
我回头望了望,看见路边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在朝我微笑,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笑着推了推他说,你才是粗大腿了。

几只鸟儿从我的头顶上掠过,我暗惊,妈的,不会在我走的时候,这鸟儿还要给我头顶上施肥灌料吧。我笑了笑。打开的士车门,上车,关门。眼圈终于红了……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申雯我要走了,最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说个屁啊,人家双方都见家长了,还凑个什么热闹啊。
柯龙那天说,我上次和申雯聊天了,她说每次和你聊天都感觉你说话特别沉重,感觉很压抑。
我激动的说,要是你是我,没准早找五金店买刀拍死她了,还沉重?我恨不得掐死她。
柯龙扫了我一眼不屑地说,你舍得么?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突然想起程橙以前告诉我说她很喜欢韩寒的一句话,你来,我当你不会走;你走,我当你没来过。

那年高考,我考了476分,湖南的二本线是491分,我算是湖南三类A的考生,分数在三本里面算是比较高的。
出高考分数的那天,我们家的热线差点被爆掉了。我上个厕所回来,一泡尿的功夫,电话上就多出了7个未接电话,让人对中国电信的效率叹为观止。
于林啊,高考分数查了么?打了多少分?
我假装失落的说,这次没考好,才考476分,没上二本。
电话里一阵嘈杂,顿时传来仿佛对方已经妻离子散,国破家亡般失落的声音,唉,才476分啊。
我立马说,没事。
电话里的失落令人发指,唉,才476啊,二本都没上啊。
我说,真没事,不就一次高考么?就当它是生命海洋里砸进来的一块小石子,谅它也惊不起多大浪花。
接到了诸如此类的一系列电话之后,我感觉非常不对劲,操,考476的不是我么?受伤的不是我么?不是我应该接到他们排着队一个一个打来的电话慰问么?怎么我现在得排着队一个一个去慰问他们?
电话响了,我立马抓起电话,用无比愤慨的声音说,你们谁都不要劝我,我要跳楼!
电话里传来乔佳的叫骂声,操你妈个龟儿子,你还欠老子十块五了,你敢跳楼,老子抽死你。

填志愿的时候,我执意要往外地跑,我说,男人嘛,迟早得出去闯闯的。全家人集体反对,他们说,你跑那么远我们担心啊,你就在湖南内地,以后找工作也方便,我们这两年加紧赚钱给你买辆车,你以后就湖南找个老婆,也方便和丈母娘的沟通。再说了,你这么蠢,万一出去被人骗去搞传销了怎么办?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立马感觉到手脚冰凉,我终于体会到血浓于水的亲情,操,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填志愿那天,我毫不犹豫的填写了四个志愿。第一志愿,厦门X学院,第一专业,广告设计,第二专业,经济管理,服从专业调剂。第二志愿,浙江A学院,第一专业,广告设计,第二专业,国际经济与贸易,服从专业调济。第三志愿浙江B学院,第一专业广告设计,第二专业,电子信息,不服从专业调剂。第四志愿,浙江J学院,唯一专业,电气信息,不服从专业调剂。
老B看了我的志愿表说,是因为什么事让你这么如饥似渴,坚定的奔赴外地?
我说,内地A片基本读取完毕,急需外地货覆盖庞大的存储卡。
老B说,那你大学读完,准备出国咯?
我说,不会,大学读完,我立马返乡。
老B说,为什么?
我说,欧美货,找乔佳。
老B会心的点了点头。

我看完电脑上刚公布的三类A批大学的投挡线。前两个志愿是没希望了。
我终于明白,老B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话了,作为湖南考生,你如果想考外省,你会感觉到,分,是多么的不够用,而你,是多么的傻逼。
外省有几所三类A大学的投挡线,居然只比湖南二本线低几分。
我大呼,我真是个傻逼!

三天之后,三类B的投挡线随之而来,浙江C学院低于湖南二本线几分,我继续大呼,我是个傻逼。
我被浙江J学院录取,专业,电气信息。
电气信息?我懵了。
那天我在网吧里填写网上志愿填报表。我在专业填报上作沉思状。
游君跑过来拍了我肩膀说,于林,表填好了么?
我摇了摇头,学校选好了,可专业我实在不知道除了广告设计还能填写什么。
游君说,多填点专业,提高录取可能性。
我每个学校补了几个专业。
浙江J学院,没有广告设计。
我问,这怎么办?这学校没有广告设计。
游君想了会儿说,填编号零一的专业吧?
我问,为什么?
游君说,零一零一,填了不亏。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在浙江D学院专业栏选择了零一。

浙江J学院,01,电气信息。湖南投挡线456,最高分476。
我大惊,476?这不是我吗?

四个志愿,三个没过投挡线,唯一录的一个,湖南省最高分。

黄帆说,于林你太牛逼了,你们学校的湖南理科状元。
我垂头丧气的说,我真是个傻逼,真的。

学校要求九月一号报名,八月尾,我收拾行李,远走他乡。
走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送与不送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舍不得。
因为一个人。
我离开了这座城。

我坐在汽车里,摇下车窗。
再回望了这座城市。
阳光弥漫整个街头,一切正如三年前。
少年笑嘻嘻对旁边的女孩说,哇噻,你大腿好粗啊。

我笑了笑,闭上眼睛。汽车鸣起了长笛。
笛声过后一切皆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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