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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山深处有一条玉带般的溪流千折百回在崇山峻岭中绵延数十公里注入潇水,融入湘江,汇入洞庭湖,流入大海,那便是故乡的小河。

  故乡的小河由两条溪流组成。左边的溪流发源于同零陵何仙观乡交界的打鸟岭的大山深处,右边的溪流发源于大叶江单家岭。这两个源头都是原始丛林,所以小河的水十分的清澈甘甜。两溪在一个叫两河口的地方相交际,形成一条大的溪流。

  溪流宽不过二丈,水深不过一米,但故乡人仍然亲切的叫她河,因为她用乳汁般的甘泉养育了这方水土这方人。

  春天的小河如同一位美丽的村姑,她宁静,温婉。带着羞涩静静的流淌着。坐在河沿,只有用心的听,才会听到叮咚有声,涓涓如歌般的水响。几只鸭在小河里悠闲的划着波纹告诉人们春江水暖了,山里的汉子们忙着在小河里引水筑田规划着一年的农耕。小河的乱石上小草吐着新芽花儿散着芬芳,河风如柳,吹面不寒,小河让人们感受春的来到。

  夏天的小河一改如村姑般的柔弱,撒着野性与蛮横,如彪悍的男子。夏天是湖南的汛期,五月开始雨水渐多,小河开始涨水,从不到两丈宽的河面一直涨到四五丈水深也涨到两米多。一时间滚滚有形,滔滔有势,虽无长江之水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那般雄壮但也奔涌呼啸似黄河之水天上来那般神韵,摧枯拉朽的横扫着沿河两岸。

  小河涨水,是放排的好时节。山里人把去年砍的杉木,春季里砍的楠竹结成排,吼着号子顺河而下,弄到自家门前。民国时期,小河的下游没有修水库,故乡的汉子们就从小河放排到潇水,在零陵的大西门靠岸,把杉木等卖了,换些生季所需。那时候,故乡没有公路,山里人多半盼着涨一河水,把山货卖到城里。这故乡的小河啊,竟成了交通工具。

  秋水伊人,秋天的水是瘦的。秋天的小河也瘦了,水深不过二尺,哗哗有声。

  孩提时,我最喜欢的是故乡秋天的小河。秋天里,太阳懒洋洋的照着小河,河水泛着清莹莹的光,小河的两岸野果芬芳,山葡萄,藤波萝(野生弥猴桃),毛果子,桑葚,羊奶子,野柿等,都是我们爱吃的。更重要的,我们还能在小河里捉蟹,摸鱼,改善一家人的伙食。在秋天的小河里钓蟹捉鱼是童年的一大乐趣。蟹多半是在正午和下午四五点钟出来觅食的多,这时候,只要找一根细枝儿,在枝尖上缠上一只小青蛙(把那青蛙用火烧下,有腥香味)把钓伸进水里,蟹们闻到香味,纷纷爬过来,挣先恐后的往钓上爬.小河里有很多野生的小鱼,在小河里捉鱼也是件很快乐的事。夏天我们通常是用手摸鱼的,摸鱼很刺激,但也有风险,很多时候,我们在石洞里摸出来的不是鱼,而是一条蛇,这种水蛇虽然无毒但也吓人,因为被咬一口会很痛。秋天里,水浅鱼多,我们就开始涸泽而渔。先到小河里踩下点,看哪个地方鱼多,然后在鱼多的地方的上游处让小河的水改道流向另一边,这个工程比较大,但我们有的是时间与精力。河水改道成功后,我们就不慌不忙的开始毫不费劲的捉鱼了,这一捉就得有好几斤。

  冬天的小河,柳絮飞落,红散香凋。小河失去了花红柳绿喧闹的陪衬,显得那般圣明与安祥。冬天是枯水期,但小河依旧挺着顽强的生命汩汩的如乳汁般流淌着,当人们赞美长江,歌颂大海时,又有谁记得故乡这条小河的默默奉献呢?

  湖南大雪是别有情致的,故乡的小河下雪天也不会结冰。大雪过后,白茫茫一片,唯独小河清如少女的眼眸,大雪中的流水小桥上,竟然有人垂钓。“独钓寒江雪”,或许,小桥上的人钓的不是鱼,是一种意境,一种洒脱。

  故乡的小河是有风景的。小河的风景是桥。桥是三二根杉木搭成,因为跨度较长,又窄,所以走在桥上人就会晃晃荡荡的,小时候我们闭着眼也能走过小河上的桥,而城里来做客的姗姗看到小河上的桥就会尖叫,哭着央求大人抱她过去,这时候我们就会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城里的姗姗胆子小,娇气。如今忆起故乡小河上的桥,我就会想起马致远那首苍凉的元曲小令: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谁在桥上看风景,谁在天涯人断肠?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些年,羁旅天涯,终错过了一些人和事,比如二丫,那桥的风景变得凄美而绝决。

  小河的另一道风景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穷山出俊鸟,因为小河水的滋养,故乡的女孩子都长得水灵,但你若要看谁家的大姑娘俏,谁家的小媳妇俊,你不必每家每户去串,你只要在傍晚沿着小河走一遭你就会有了答案,傍晚这些大姑娘小媳们都会在小河里洗衣作浆,她们迷人的身姿,银铃般的笑声散落在河滩上,构成一道醉人的风景。

  小河弯弯,有太多的童年记忆,也有少年的朦胧情怀。想起故乡的小河,就会想起那段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情怀,想起二丫。

  二丫姓盘,是瑶族,她的家住在海拔1400米的马飘山上。虽然同一个村,但村里八十年代的瑶族同胞并没有完全汉化,他们有自己的服饰,有自己的语言。那时候,村里人对瑶族多少有点歧视,背地里叫瑶族同胞叫“瑶古佬”或者“岭上人”(意思是住在高山的人,现在想起来好笑,大家不都是大山里的人,好像自己住在山脚下就有城里人那种优越感似的)。

  读小学时,时兴男生女生同桌,我和盘二丫同桌。当时我极力反抗过,坚决不同盘二丫同桌,因为她是瑶族,大家都不屑于同“瑶古佬”坐在一起。但毫无结果,因为安排我同盘二丫同桌坐的老师就是我叔叔。尽管盘二丫比我大一岁,个头比我高,但我仍然欺负她,我在课桌中间划一条线,故意把自己划多些,盘二丫过线我就打她,整天里,盘二丫都是哭哭啼啼的,当然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叔叔知道我欺负盘二丫就揍我,回到家我爸知道也揍我,那段时间,我对盘二丫恨恨的。

  我的家和盘二丫的家都住在小河的对岸,我和盘二丫同路,放学了,我不是忙着回家,而是到小河里去摸鱼,盘二丫跟在我身后,很多时候,她也会蹲在河旁看我摸鱼,虽然我讨厌盘二丫,但我看到盘二丫见到我摸到鱼时的那种兴奋的眼神和尖叫声时,我就得意:跟着就跟着呗,反正摸到鱼我也不给你!

  整个小学我都同盘二丫同桌,打打闹闹,我同盘二丫一起考进了镇上的五里牌中学。上了中学,我没再叫盘二丫叫“小瑶古佬仔仔”而是叫二丫,我们都寄宿在学校,星期天放假一同回离镇上十五里路远的故乡大叶江。一路上我们讨论着数理化谈论着毛阿敏,费翔淌着小河的水一同回家。初二那年,我和二丫走在小河的小桥上,桥有些晃,二丫身子失去平稳,眼看要掉进小河,我慌忙拉住二丫的手,这是同在一起八年,我第一次拉二丫的手,我突然发现,二丫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梳着羊角,流着清水鼻涕的盘二丫了,而是出落得凹凸有致,曲线玲珑的二丫了。二丫手心传过的温暖像电击一样冲撞着我,我呆呆的看着二丫,二丫清澈的眼神如小河的水,泛着羞涩,脸上洋溢着羞怯的红晕,须臾,二丫挣脱我的手,而我的手心仍有余香.那一刻起,小河的花丛中有了一对少男少女的少年新愁……

  去过武汉,看过长江之险.逛过广州,品过珠江之韵.但在我心灵深处,爱着的仍是故乡的那条小河,她养育了我,给了我灵性与睿智。给了我童年的欢笑,少年的情怀,中年的回忆,老年的归宿。如果有一天,我将老去,我愿将自己埋在故乡,故乡的那条小河上,让我的灵魂与躯体生生世世与故乡的小河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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