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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艾青

  有关土地的回忆

  “这片地就要被改造成林地,以后咱们再也不能种庄稼了!”父亲长叹一声,无限伤感地说……

  金色的夕阳、滚滚的麦浪,徐徐的清风、慈祥的父亲。此景如画,此情何堪?亲切、温暖、感动、抑或是一种人生的悲壮?

  父亲对土地的这份特殊情感,渊源颇长。在50年代末的那场大饥荒中,爷爷撒手西去,留下奶奶一人艰难地支撑着风雨飘摇的家。那年父亲10岁,学校因为灾荒早已关门,辍学后的父亲每天跟着奶奶捡野菜充饥,但随着灾情的扩大和冬天的到来,大地被茫茫白雪覆盖,不仅野菜无处可捡,就连树皮都被人们剥掉吞食。饥饿之下,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前些年我偶尔得到一些有关那场大饥荒的资料,其中详细地讲述了当年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让人不忍卒读。那段历史,不仅仅是整整一代人的悲剧,更是人类历史上难以翻越的沉重一页。

  危机之下,奶奶将父亲托付给了在沙井驿砖厂做工的大伯父。在一个大雪飘飞的清晨,大伯父带着父亲走了四十公里的山路,和几个饥民在县城搭上了一辆开往省城的解放牌卡车,好心的司机见父亲年幼,担心路上将父亲冻坏,便抱来一大堆麦草,让父亲躲在里面,就这样顶着风雪,一路颠簸来到了大伯父做工的地方。时至今日,父亲依然对当年那位不知名的陕西籍司机充满了感激之情,对其高超的驾驶技术也念念不忘。父亲成年后放弃了优越的工作条件,选择了司机这个辛苦的职业,我想这与父亲的那次逃荒之旅不无关系。

  父亲在沙井驿待了一段时日后,又跟随一位老乡辗转来到了白银。二伯父在白银铝厂做工,父亲说,在二哥(我的二伯父)那里,他第一次尝到了白面馒头的滋味。二伯父上班时,父亲就去捡散落在黄河边的酸枣充饥。沙滩上,一位衣衫褴褛的孩子卷着裤管,将捡到的酸枣一颗颗小心地放在怀里,许久都舍不得吞下……每当想起这样的画面,我的泪水总是禁不住夺眶而出。

  这样的日子熬了将近一年,灾情稍有好转,父亲便和大伯父回到了家乡。依然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但与离家时不同的是,他们的行囊里不再空空如也,而是多了几十斤大米,这在那个年代是极其珍贵的,这些大米花光了大伯父的所有工资。回到家时已是半夜,奶奶拄着拐杖,在几里外的风雪中等待着父亲兄弟俩的归来。

  从此,大伯父再也没有回过工厂,他说,即使是饿死也要和家里人死在一起。忠厚老实的大伯父,用一生的精力,在家乡的土地上耕耘、播种、收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今的大伯父已是古稀老人,二伯父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每次回到家乡,见到两位亲切的老人,泪水总是从我的眼角滑落。生活可以摧毁一切,但却永远催不毁我心中的记忆。

  父亲退休后并没有赋闲在家,而是做了一位地道的农民。刚开始,父亲耕的地歪歪扭扭,引来了别人一片善意的嘲笑,但父亲毫不在意,记得有次回家,父亲有点得意地对我说:“我现在耕的地连一些种田行家都说好呢!”那时候,我正在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疲于奔命,对父亲的言谈不屑一顾。

  父亲不禁勤劳,视懒惰为耻辱,生活也很简朴。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姐弟也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即使在今天,掉在地上的一粒米,我也会不自觉地捡起来放进嘴里。对此,有些人嗤之以鼻,但在我看来,这无关面子,只关德行,更关乎着父辈们特殊的人生经历和那段难忘的艰苦岁月。

  离开了耕作过的土地,父亲也许会真的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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